吃醋(1 / 2)

四爺大步流星地走進殿來時候, 李氏正用了一半的晚膳。

見到四爺進來, 李氏舀著墨魚羹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 一時之間沒想好究竟該先吃下去還是該先擱下勺子起身相迎。

最終, 李氏情感戰勝了理智,還是選擇將這一勺魚羹吞了下去,才起身對著四爺行禮:“臣妾給萬歲請安,您怎麼這會子過來了?晚膳可是用過了?”

這麼突然, 還不讓人提前說一聲, 這是鬨哪樣啊?

四爺搖搖頭。

天氣漸熱,李氏又是一個人用晚膳, 桌上隻有寥寥幾道家常菜。既然四爺也沒用晚膳, 就不能這麼簡單地吃了,李氏喚翠西去小廚房加菜, 四爺更衣洗臉後, 一頓豐盛的晚餐便整上了桌來。

四爺看了一眼桌上菜色, 指著身前那道金絲燒麥道:“這個是靜兒打小兒在府裡時候就愛吃的,七八歲那年就能自個兒用一盤子了,現在嫁人了, 也不知道她府上廚子做得地道不地道, 能不能叫她吃好, 哎……”

四爺吃掉一個金絲燒麥後, 又指著那碗奶汁魚片道:“這個也是靜兒愛吃的,朕一登基就守孝三年,她也是到了雍正三年才吃到。朕記得, 她第一次用這魚片時候就喜歡得很,一口氣用掉了大半碗,跟個饞嘴的小花貓似的,好玩得緊……”

李氏方才早就用得七七八八了,在旁邊捧著一碗荷葉粥慢悠悠吃著,聽四爺在自己在這兒絮絮叨叨個沒完,就知道這是四爺想閨女了。

上次溫鍋宴剛剛結束後,靜儀便來宮裡來跟四爺、皇後謝恩,陪著四爺和李氏用了午膳,還給四爺帶來了好幾套她新研製的麵膏和麵膜。現在才過了五六天功夫,四爺又想閨女了。

他是天底下最大的人,既然想了,就該滿足他。李氏從善如流道:“正好,我也想靜兒了,明兒叫她進宮來說說話罷。”

四爺滿意了,親自給李氏夾了筷子京醬肉絲:“怎麼用得這麼少?看你,自打靜兒嫁人後,你這人都瘦了一圈兒了,都不知道自個兒好好保養麼?”

李氏對著四爺微微一笑。

萬歲就是這樣,以前每逢十三爺出趟差回京來,四爺就天天把十三爺召進宮來,日日黏在一起,一時一刻也不分開。現在姑娘嫁出去了,不是隨時想見就能見了,四爺又對著靜儀天天想得厲害。

第二天靜儀就入宮了,在額娘這裡坐了沒多大一會兒,四爺就趕了過來,陪著母女倆一起吃茶說話。

四爺聊起這次去塞上的諸多安排,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舟舟幾人的婚事身上。

十三近來的身子最近很不好,幾個女兒又都被指了撫蒙,當年敏妃膝下的兩個公主撫蒙後一個沒留住,十三對撫蒙這事兒一直有心結。四爺便想著今年先叫舟舟成婚,公主府就建在京中,駙馬多爾濟塞布騰隨著公主居住。諾敏和嘉卉則是明年再嫁。

舟舟指得是喀爾喀智勇親王丹津多爾濟長子,而諾敏和嘉卉的駙馬都是科爾沁人。靜儀也知道,喀爾喀那邊不比科爾沁強勢,更是通情達理一些,四爺爭取一下,叫公主在京中建府也未嘗不可。

舟舟住在紫禁城裡,四爺和皇後眼皮子地下都能叫嬤嬤欺負了去,彆說嫁到蒙古了,就是嫁人後留京建府能不能把自己顧好了都是個未知數。

靜儀記得,乾隆一朝撫蒙的公主大都是可以留京建府的,卻不想這事情其實在雍正朝就已經有了先例。

四爺對幾個養女都是一般對待,賞賜、恩寵等方麵從未厚此薄彼,未曾對舟舟表現出什麼特彆的關心,想儘辦法叫舟舟留京也都是為了十三這個弟弟。

四爺一直都是這種性子,周到妥帖,對於那些他放在心上的人,都會全心全意得為他們打算。不光是為了十三的事情操碎了心,對著幾個兒女亦是如此。

靜儀笑道:“這是好事。舟舟身子一向不好,性子又溫順,嫁去蒙古我還真不放心她。再說十三叔為國事操勞至此,可謂鞠躬儘瘁,一心為君,受得起阿瑪這份體恤。”

公主所內,嘉卉和諾敏也知道了舟舟即將留京建府的消息。

嘉卉想到自己日後要嫁往蒙古,不由難過得掉淚了:“四妹妹我不敢攀,那是聖祖爺金口玉言許了留京的。況且萬歲就她一個女兒,輪到誰也輪不到她。說句大逆不道的,就是萬歲不是萬歲,靜姐姐有萬歲這麼護著,保管撫蒙不了,懷恪姐姐當年隻是雍親王的女兒,不就是一樣沒有撫蒙?可眼下六妹妹也被許了留京建府,我這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總覺得是咱們運氣不好,誰都靠不著,能依靠的隻有自己了。”

諾敏柔聲安慰道:“三姐姐何必如此悲觀?嫁到蒙古雖說是苦了些,可咱們好歹是公主,比起那些撫蒙的堂兄妹來,卻又好了太多。她們隻能在郡馬的部落裡生活,可咱們有公主封號,能開府,是能自己做主的人。若是以後有了造化,像純禧姑姑一般回到京來,可就再沒什麼人管著我們了。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促成的,說不定不用等到那時候,隻用稍稍過上幾年,萬歲也會把咱們接回京中再行建府呢!”

嘉卉這才不哭了,點頭道:“妹妹說的是,咱們都在科爾沁住著,日後常來常往,也好作伴。”

“這才是了。”諾敏笑道,“快著洗洗臉罷,我前兒得了新的口脂,很襯膚色,一會兒我幫你妝上。”

嘉卉感興趣道:“是四妹妹前兒新送的胭脂麼?我那裡也有,用的是梅花紋的黑漆盒子,口脂樣子打成了點點梅花狀,還有淡淡的梅花香。”

諾敏笑道:“我得的是玫瑰的,你今兒用用我的,明日我再去你那裡試一試你的。”

嘉卉的貼身宮女瑞兒鬆了口氣。方才她還在擔心公主會傷心壞了身子,沒成想這不一會兒就多雲轉晴了,看來化妝用品對於女子的影響力是不可估量的巨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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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四月中旬,四爺就帶著一眾子女近臣浩浩蕩蕩地從京城出發趕往塞上。

這次出門,四爺依然帶了弘時、弘曆和弘晝夫婦,不知是不是因著那年“太子傳聞”的影響,四爺這次出宮,唯一沒有帶上的孩子就是福惠。

前幾年靜儀隨著四爺去塞上時候,還曾經打過路上跟哥哥們一般騎馬的主意。現如今的她窩在車廂裡,吃著牛肉乾喝酸梅湯玩自製的飛行棋彆提有多爽了,看著弘時在外頭騎馬熱得汗流浹背,真是半點兒也不羨慕了。

想到這裡,靜儀不由小小地鬱悶了一下,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態的轉變呢,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

四爺原定的計劃是不在地方上駐留,直接趕赴塞上。誰知剛過了直隸,就收到八百裡加急奏報。

湖南有一道士,姓李,單名一個昶字,自稱是“老子傳人”,在湖南興起了一個新的教派,出售符咒愚惑民眾。原本李昶隻是在湖南作亂,後來事情鬨大,山東、河北等地也有人受了蠱惑,爭相向李昶弟子購買各式符咒。

四爺認為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即刻商議對策,快些拿出主意。故而停止行進,暫歇保定,加急處理此事。

而今的保定城裡尚未建起行宮,四爺等人便借住在了當地的人家裡頭。

四爺住在了當地一處頗有名氣的一處園子,是直隸一位頗有聲望的的富商所建,名曰景園。靜儀和傅文分到的住處是一個林姓鄉紳家裡,弘時幾個也都各自分了一處院子。

林家人口不多,宅子卻大得很,知道了要接待公主夫婦的事情都覺得與有榮焉,特地隔出了三座院落供靜儀入住。

分手之前,弘時叫住了靜儀。

“雖然方才告退前阿瑪沒給咱們留話,可這是咱們來保定第一日,晨起時候應該過去景園早早候著,問問阿瑪想不想召咱們一道兒用膳。景園離咱們幾個的住處都不願,我和弘曆、弘晝商議要在五更天動身,你住得比我們更近一些,五更天起來便使得,記得不要睡過了頭。”

靜儀還是有些現代人思維,以前寒暑假在家的時候也經常賴床,父母要上班,起得早,通常會在昨晚早餐後,給她留出一份兒蓋在鍋裡,等她起來再用。

等到穿越後,即便四爺歇在李氏這裡,早膳也多半是阿瑪和額娘兩個起床後一道兒用,從來沒人告訴她還要候著四爺傳他們用早膳這一說。

這裡畢竟是古代,他們的父親又是皇帝,盯著幾個孩子看得人多著呢,尤其是在地方上,怎麼勤勉是該當的,是加分項。

連著趕了幾天的路,靜儀累得很,腦袋也沉,都沒考慮到這些事情,沒成想弘時卻全都考慮到了!

靜儀對著弘時由衷誇讚道:“三哥哥真是太周到了。”

弘時實誠道:“這些都是常樂跟我說的,他以前跟著八叔出門的時候見識過,幾位叔伯都是這樣伴駕的。咱們雖比不上叔伯們勤勉,卻也不能太落後了!”

靜儀每逢出門時候,習慣隨身帶上一塊懷表,這次也不例外。等到了林家安頓好了以後,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今天又見識到了弘時新的進步,靜儀尤為開心,回到房間就抱著傅文不撒手:“你推薦的常樂真是太靠譜兒了,謝謝謝謝……”

能把弘時給她調-教好了的人都是她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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