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霜降打開簾子,看靜儀三步並作一步走了進來。
李氏對著靜儀納罕道:“都多大的人了, 走個路怎麼還這樣不穩重, 摔倒了可怎麼是好?”
不知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額娘近來越發有些愛囉嗦了。
靜儀對著李氏討好地笑笑:“今兒這不是有喜事麼, 著急跟額娘彙報, 一時有點忘形了, 額娘不要生我氣呀。”
李氏在靜儀額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你說說你, 要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叫廚房給你準備喜歡的點心。”
靜儀笑道:“這有什麼?今兒午膳我就在額娘這裡用,額娘有什麼好東西,隻管上來膳桌給我便是。”
李氏這才真正高興起來。
被李氏這麼一打斷,靜儀差點都忘記了正事。
“額娘可知我今兒過來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您?”
李氏道想了一會兒, 搖頭隻道不知。
靜儀道:“二舅舅升任了太仆寺少卿, 阿瑪還賞了李家一座宅子。我和三哥哥想著明兒過去給兩位舅舅和外祖賀喜,額娘有沒有什麼話要捎給家裡帶的?我們替您一道兒帶過去。”
太仆寺少卿是個四品官位, 在京中並不算什麼太顯眼的職位,李唐剛剛上任便被四爺賜了宅子, 說不是看貴妃和阿哥公主的麵子誰都不信。
李氏到底是跟著四爺這麼多年了,政治覺悟也提升了很大的台階, 知道四爺這番作為等於是一個信號,也是打算啟用李家的節奏。
李氏驚喜之餘, 更多的是對娘家的擔憂:“我也沒什麼要說的,你和弘時替我囑咐你兩個舅舅和外祖一聲,行事起來一定要小心謹慎, 儘心為萬歲辦差才好。”
靜儀道:“有三舅舅和李申的事情在前,兩位舅舅都小心著呢,還有外祖和弘時那裡的常先生看著,出不了大紕漏的,額娘隻管放心。要不是二舅舅行事越來越靠譜兒了,阿瑪又怎會給二舅舅升職?”
許是當了額娘的緣故,靜儀說起話來語調越發的溫柔,不徐不疾,勸起人來娓娓動聽。
李氏一個晃神,思緒遠了開去。
當年在雍親王府時候,皇後和年氏都最看不起李家,平常坐在一起聊天時候說起李家也毫不避諱,當著她的麵也從不收斂一下言語。
那時候府裡有名分的就隻有皇後、年氏,她,其餘都是格格,她們三個當年也沒少彆苗頭,到頭來卻是她過得最好。
鈕祜祿氏的兒子最受重視,但她有女兒,還是最得聖心也最貼心的的女兒,鈕祜祿氏說起來都是羨慕她的。
外祖家受了封賞本是好事,可弘時這兩日卻有些不大自在。
雖然他打心裡極是希望李家好的,但是這會子阿瑪單單封賞了李家,他卻總有些心虛起來,就怕弘曆和弘晝心裡不痛快。
誰知弘曆和弘晝知道了消息後,都備了賀禮來了舒親王府,十分真情實感地向他賀喜。
弘曆翹著二郎腿,喝著碧螺春,對弘時兩個感慨:“前幾日看了本話本兒,裡頭那姑娘命苦,沒有親兄弟和舅家撐腰,隻得任叔伯和夫家欺淩,實在是紅顏薄命。妹妹是女孩子,沒個得力的舅家撐腰可怎麼好?這下總算是好了,真是恭喜了。”
弘晝前兩天也陪著弘曆看過那個話本子,對於四哥的話深表讚同。
倆人甚至還討論過了,妹妹親哥弘時實在是不大很靠譜,這樣一來,舅家就顯得尤其重要。而今阿瑪將李家提了起來,正好給妹妹撐腰,這是喜事。
弘時並不知道兩人已經吐槽過他了,麵對著對方真誠的恭喜,弘時也以真誠回應:“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剛吐槽過三哥的二人麵對弘時的真誠,都有些不好意思。
弘曆:“都是自家兄弟,三哥大不必這麼客氣。”
弘晝:“四哥說得極是。”
在李家為四爺的垂青歡欣鼓舞的同時,烏拉那拉家則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烏拉那拉家這一輩兒沒出什麼能人,在朝中為官的也隻有繆繆幾人。自打皇後歿了以後,烏拉那拉家可謂是元氣大傷,連個撐門麵的人都沒有了。
烏拉那拉家早先年構陷李家的事情叫萬歲心裡不痛快,萬歲雖然沒有發落他們,但也沒給過烏拉那拉家什麼好臉色。
這種直接無視有時甚至比被發落了還難受。
被發落了,受了罰,皇上的氣消了,日後興許還有轉圜的機會。
可現下萬歲將他們直接給無視了,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再一次想起他們,連個盼頭都沒有了。
李家的發達讓烏拉那拉五格心裡頭更加不是滋味,李家溫鍋宴這日,他穿戴好了衣裳出門溜達,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萬歲給李家新賜下的宅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