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所有的焦躁,暴戾,陰暗麵都不受控製的發泄了出來,江祁閉了閉眼。
他今天真的不該突兀的來找芷棲,不該就這麼見她。
芷棲是瀾大的學生,前途光明,一個‘做實驗’的理由就能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的無限遠——因為高中還沒畢業的自己根本不懂這些。
如果說初中,高中的他尚且還能為自己名列前茅的成績驕傲的話,現在就是徹底的自卑,極度的無顏見人。
可自己居然還能不要臉的過來找芷棲,任由腦內衝動的激素控製肢體,真是……可笑。
江祁忍不住自嘲的笑出了聲,眼底是怎麼壓也壓不住的陰鷙翻滾,甚至少年淡薄清瘦的胸口都在微微起伏。
可與此同時,沈磊之前說的話此刻才真正的鑽進了腦子裡。
‘她是C9的學生,你能配得上她麼?’
‘你隻有賺錢,有足夠的錢,足夠的渠道,才能夠重新學習擁有文憑。’
學習,文憑,堂堂正正,能站在芷棲身邊。
這些都是江祁發了瘋一樣想要追求的東西,為此,願意付出一切自己能付出的。
片刻後,江祁冷靜了下來,眼睛又重新恢複到平日的漠然。
好似冷冽的琥珀。
他麵無表情的拿出手機,撥通邱米的電話,聲音冷而平靜,隻說了一句話——
“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身無長物,就什麼都不怕了。
所謂名利場角逐的大染缸裡麵的人歸根到底是為了名,為了利,而他江祁現在是為了錢。
*
江祁開車到了沈磊那裡時,王兆秋居然出人意料的一直在等。
脾氣暴躁自視甚高的老導演沒有發火,也沒有表現出不耐,反而是在看到江祁推門進來的時候眼前一亮。
沈磊對這種目光極其敏感,明白這是導演之間的惺惺相惜。
王兆秋這是真正的‘惜才’。
“江祁。”沈磊在中間打圓場,乾脆直接教不懂事的少年:“打招呼。”
江祁乖乖的叫了句:“王導。”
態度比之之前在片場時緩和了不少,沈磊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詫異。
——看來叫這家夥去找他喜歡的小姑娘,還是有用的。
“嗯。”王兆秋手指點了點桌麵上放著的文件,眼睛卻盯著江祁不放:“我還是想堅持一下我之前的想法,你是最適合我新電影男主角的人。”
要知道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能主動‘邀請’一個初出茅廬的演員演他電影的男主,基本上算是史無前例的事情了。
但江祁不知道這些,他隻是頗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
王兆秋乘勝追擊:“要不要看看本子?”
沈磊暗暗的扯了扯江祁的衣角。
後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了過來。
……
看完後,江祁把劇本放回了桌上,搖了搖頭。
王兆秋登時麵色一變。
“江祁。”沈磊臉色也變了,忙扯著他的肩頭把人轉過來,眉宇間神色冷峻:“我不是告訴過你,想好了再做決定麼?”
難不成這家夥在見過芷棲之後,還是決定要退出娛樂圈?
“沈哥,我想好了。”江祁拍掉他抓著自己肩頭的手,神色很淡:“這電影我演不了。”
而後他轉過身看著麵色陰沉難看到了極致的王兆秋,認認真真的解釋:“並非是您的劇本不好,而是我的問題。”
王兆秋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火沉沉的問:“你有什麼問題?”
按理來說,要是有一個這麼‘不懂事’的年輕人三番四次的駁他麵子,王兆秋定是忍不住要用些手腕讓他吃些苦頭的,可看著江祁……他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愛才,什麼叫‘恨鐵不成鋼’。
這是一種自認為是伯樂卻求不到千裡馬的心情,也是一種想摧毀他卻又想擁有的求而不得。
王兆秋不得不軟下心來,問個清楚。
“沈哥可能沒跟您說過,我演《望天》是因為我能演,我精神就是有問題,在十六歲時曾經被醫生診斷為躁鬱症,焦慮症,而且,我入獄的原因就是因為間接殺了自己的老子。”
少年說到這時坦坦蕩蕩,甚至在幾道錯愕的視線圍觀下,笑的很涼薄肆意:“所以演《望天》裡那麼一個主角,我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