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裡的觀眾,在看見三夭麵板出現變化的那一刻,激動地從床上蹦了起來。深夜的環境讓他們不敢造作,隻能選擇在評論區發出一聲聲狂嚎。打賞和點讚的圖標刷屏了整個評論區。
“我以為她死了,結果猝不及防的一招穢土轉生。”
“等於重新登入吧,一切從零開始?他們估計追不上隔壁本的進度了,遺憾。”
“不,準確說這應該是借屍還魂。【認真】”
“啊?就一會兒沒看,怎麼世界全變了?”
“大佬把三個嫌疑犯都給摁下了,兩個送進了局子,一個守在醫院裡親自監視,導致謀殺劇情進行不下去,被三夭係統強製修正數據。遊戲直接跳入二階段,重新開始了。”
“大佬:是不是玩不起?我隻是個新人罷了。”
“對不起,我錯了,但是站在Q哥的角度想想,這是一段什麼劇情?‘你終究逃不過我的手掌心,就算我死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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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蒼身形佇立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精致修葺過的花園裡一瞬不瞬。刺眼的日光照進她的眼睛,帶來微微的澀意。等涼風從玻璃窗的縫隙中穿過,撲麵打在她的臉上,她才稍稍動了下手臂。
她身後的技偵人員見她一直站著發呆,走過來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穹蒼抬手按住太陽穴兩側,感覺頭部的經脈在隱隱發疼。她閉上眼睛,吐出口氣,說:“好累。明明才剛開始遊戲,卻有一種熬了大夜的感覺。”
“昨天又熬夜了吧?還讓我們回去好好休息呢,你自己都不講究。”年輕男人捏著手裡的證物袋,遺憾道,“今天這又是個大案子,估計最近都沒法休息咯。”
穹蒼轉過身,看向不遠處正麵躺在地上的男性屍體。
那人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此時衣服已經被剪開,露出裡麵密集的傷口。如此猙獰的刀傷,地上卻隻留下了少量的暗黑色血液,而在周圍噴濺了不少細小的肉末。
他的屍體已經經過馬賽克處理,穹蒼隻能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偶和一串文字描述,並沒有那麼強烈的視覺衝擊性。三夭係統不可能讓玩家直麵過度血腥的場麵,在直播間裡,觀眾甚至連白色人偶都看不見,隻有一個寡淡的火柴人。
係統用輔佐線的方式,在人偶各處標注出屍體所受的刀傷跟寬度。一行小字漂浮在旁邊,又快速消失。
【死者:吳鳴。死亡時間:淩晨1點至2點。】
穹蒼朝著吳鳴的屍體走過去,蹲在法醫的旁邊。那位中年男人稍稍歪過頭,讓出一點位置,給她講解。
“具體死因,等待解剖才能確認。但是這些傷口,都是死者死後留下的。具體有多少道,我還沒有數清楚。”法醫指向幾個部位,示意給她看,說,“死者身上的刀傷淩亂錯落,大部分集中在腹部跟手臂。刀口並不平整,刀鋒也不鋒利。像手肘這個位置,從傷口的截麵來看,凶手多次以相似角度進行剁砍,然後用力拉鋸,於是留下了一個非常深的傷口。”
正在記錄的警員呲了一聲,說:“這得多恨啊?跟要挫骨揚灰似的。不至於吧?”
法醫換了個半蹲的姿勢放鬆肌肉,聞言說道:“凶手可能是對死者抱有強烈的恨意,所以在他身上留下那麼多殘忍的傷口用以泄憤。但是也有可能……”
穹蒼接過他的話音道:“也有可能,凶手原本是想要分屍轉移視線,結果錯估了分屍的難度,對人體關節也不夠了解,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麵。”
法醫點頭。
“啊?”年輕警員說,“那聽起來這像是一場沒有足夠準備的激情犯案。可是,凶手在吳鳴的身邊特意留下了指向性的紙條,這種舉動又感覺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複仇啊。或者說,是汙蔑?”
警察小哥將相機裡的照片往回翻,一麵說:“凶手在破壞屍體的時候,死者應該還沒有出現屍僵,屍體被擺出了特定的姿勢。當時死者右手握著一把西式菜刀,那把菜刀就是造成他身上各種傷口的凶器,他把菜刀對準了自己的腹部,且在半米遠的位置留下了一張紙條。這些細節,都跟之前的幾起案件很相似。另外,我們剛剛確認確認過了,死者吳鳴,也是當年指證寧冬冬的人證之一。”
寧冬冬,就是範淮在這個副本中的化名。
穹蒼沉默著,沒有出聲。
“唉,這都已經是第四個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再不抓到凶手,感覺媒體都要拿我們點燈祭天了。”警察小哥懊喪了一句,說,“不過,昨天我們有兩位兄弟一直守在寧冬冬的樓下,確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住所,所以這一次真的不可能是他犯的案。難道是模仿犯?”
另外一位現場勘查人員走過來說:“凶手很明顯是故意將場景布置成這個樣子,想偽裝成跟前三起案件相關聯的謀殺案。但是,兩者的感覺很不相同。一個精細,一個粗糙。完全不像是一個凶手所為。”
他歪過頭細看地上的屍體,說:“可是,你要非說全是模仿的吧,裡麵又有那麼一點味道是模仿不出來的。有些細節我們還沒有對外公布過,它卻奇怪地對上了。這不是普通的模仿犯能做出來的吧?”
“也有對不上的。”年輕小哥說,“紙條上的內容我們沒有對外公布。前麵三位死者手上拿的紙條,寫的是‘謊言’兩個字,而吳鳴這張紙條上寫的是一句話。”
穹蒼說:“給我看看。”
年輕小哥:“好的,我去找劉哥拿。”
“應該跟前三起案件不一樣。雖然看著有點相似,但作案水平完全不一樣。前三起案件現場打掃得很乾淨,這一次,卻留下了很多的線索。”
眾人循聲望去,痕檢提著箱子走過來道:“這次的凶手作案並不謹慎,或者說,不夠專業。他從後麵的花園翻進來,鞋底踩到了泥土,進屋後沒有脫鞋,留下了大片的鞋印。後開他應該發現了,試圖進行擦拭,但是因為心急,沒有擦拭乾淨。我們在現場提取到了一個完整的腳印。跟死者家裡的所有鞋子做過比對,確認沒有匹配的尺碼,應該是凶手的。”
年輕警員拿著一個裝紙條的證物袋回來,激動猜測道:“會不會是寧冬冬知道自己被監視,抽不開身,於是□□,讓對方偽造成一樁類似的凶殺案件,來轉移我們的視線?”
穹蒼接過他遞來的證物袋,隔著塑料捏了下裡麵單薄的紙張。
袋子裡放著一張用紅筆書寫的紙條,頂部站了一點血跡,落款的位置按了吳鳴的手印。
紙上寫的話是:“我將刀尖對準了彆人,並深深刺了下去。”
穹蒼仔細看過之後,將東西交還給那名警員。年輕小哥問:“老大,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字麵上的意思?他的這個第一人稱‘我’,到底是指凶手,還是死者啊?”
穹蒼掀起眼皮從他臉上晃了一圈,又再次垂下視線。
年輕小哥得不到回應,依舊說個不停:“老大,你今天怎麼一直不說話啊?你平時話不是挺多的嗎?”
穹蒼問:“死者家屬呢?”
年輕小哥抬手一指:“李毓佳?她正在院子裡,被嚇到了,王姐在給她錄詳細口供。”
穹蒼順著方向望去,正好看見了安裝在牆角的攝像頭,問道:“監控視頻調出來了嗎?有拍到什麼?”
年輕小哥說:“調出來了,我拿給你看。”
他準備轉身離開,穹蒼又開口道:“交給你一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