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1 / 2)

凶案現場直播 退戈 8590 字 8個月前

遊戲結束後,賀決雲沒有選擇馬上登出。他陪著其餘難友蹲在地上抽了根虛無縹緲的煙,感受來自成長的疼痛。

這個副本,怎麼講,好像學到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學到。反正#如何花式送人頭#的紀念手冊裡,多了一種新姿勢。

……啥也不是。

但不得不說,隊友多的時候,來自失敗的挫敗感會大幅減少,賀決雲看著周圍一乾頹喪的隊友,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邊上章務平仰望著機房憂傷了一陣,拍拍手退出直播間,賀決雲跟著登出。

素銀色的房間裡,回響著秋風的呼嘯。賀決雲走下機子,按著太陽穴放鬆神經。

窗簾被風揚起,飄進來一片顏色尚綠的落葉。賀決雲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關窗,可此時他不想理會。他轉過放在桌上的電腦,手指飛動,登錄自己的三夭賬號。

直播間的屏幕跳轉出來之後,賀決雲先是去了自己視角的房間,刷了一遍評論。

他並不是什麼明星選手,觀眾比穹蒼少了不少,會來蹲守的基本上都是粉絲,所以評論區整體還算和諧。這一次他的表現橫向對比可以稱得上出色,冷靜、穩重、眼光毒辣……然而這並不影響網友繼續叫他Q哥。

就很氣,穹蒼這種人真是,乾啥啥都行,起外號還是第一名。

賀決雲一目十行,確認了觀眾對這個副本的反饋,關閉直播間後,又悄悄潛去穹蒼那邊圍觀,想知道她最後到底是怎麼逃脫的,又究竟去了哪裡。

他本來以為穹蒼在一百人的窮追不舍下順利逃出生天,還反擺了眾人一道,心情應該是很得意的。可是當他把直播錄屏拉到最後幾分鐘,看見穹蒼緊捏著自己的手提包,獨自行走在一片無人的山道上時,身形滯住了。

穹蒼低垂著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尖,削瘦身影幾乎化在朦朧煙雨中。賀決雲從她的臉上,清晰讀出她的想法,她應該是在思考,她要去哪裡。

像沒有根的浮萍一樣,來去無依。最多跟著風雨,順著水流,往不知名的地方逃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看起來不可捉摸,疏離冷淡的人,好像要讓他看穿了一樣。

賀決雲抬手揉了把臉。

對於穹蒼和範淮來說,離開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賀決雲還在出神,房門突然打開,猴子一樣的年輕人從外麵跳進來,一驚一乍地叫道:“老大!”

賀決雲立馬關掉屏幕,將電腦屏幕往下一蓋,轉過身擋在桌子前麵,冷冷道:“乾什麼?不知道敲門啊?”

“這不是看你一直沒出來嗎?”年輕人扭捏著,故作嬌羞道,“那麼緊張乾什麼嘛老大。你是不是在看那個你永遠追不上的女人?”

賀決雲:“??”這年頭的員工膽子都很大啊。搞不清楚狀況。

自由過了火。

“老大老大!”年輕人跟蒼蠅似的在他麵前晃個不停,露著一口白牙笑道,“我可以告訴你她在哪裡,不要錢,隻要今天提早一點點下班好不好?”

賀決雲徑直越過他,走向門外,哼道:“不用,我沒有要找她。”

年輕人殷勤懇求:“那我幫你做她的單人剪輯,我的神剪刀手,一定給她VIP級彆的高光舞台,讓她做一個高級專業戶,怎麼樣?”

賀決雲衝著他不屑咋舌,順手把人推進一旁的辦公室,督促他先回去做一名社畜。

青年見他心意已決,哀嚎一聲,從裡麵將門反鎖,自閉道:“你問我我也不要告訴你了!”

賀決雲:“我說了不用!”

賀決雲心道穹蒼刷完副本還會去哪裡?當然是去休息室。免費的高級服務和餐飲,她怎麼可能錯過?

可是當他乘坐電梯去了樓上的休息室,卻沒發現穹蒼的蹤跡。

休息室裡人很多。這一次的副本是大型團隊副本,參與玩家突破了三夭有史以來的極限,所以三夭是分時段開放副本的。

大批從未體驗過這款遊戲的新人玩家在結束遊戲之後,仍舊不舍得離去,在休息室裡拉著同好激情討論攻略,並做自我總結。

原本寬敞**的大型休息室,竟然變得有些擁擠。

賀決雲在裡麵認真找了一圈,發現穹蒼真的不在。

或許真的是心情不好吧,居然連飯都不吃了。

賀決雲隱隱有點擔憂。

他正要準備出去,在廚台邊上忙活的廚師叫住了他。

“那位小姑娘,”大叔比了比手勢,示意自己做事特彆靠譜,“剛才打包走了。放心,她拿了很多,絕對能吃飽。”

賀決雲:“……”

事實證明他對穹蒼的認識還是很到位的。

……事實同樣證明他的員工都有點不大正常。

·

穹蒼坐在木質長椅上,咬著手裡的醬香餅,吃得很認真。

她聽見了腳步聲靠近,也用餘光瞥見了那個人停在她不遠處的地方。

“好巧啊。”賀決雲兩手插兜,說,“我一猜就知道你在這裡。”

穹蒼低頭咬了口醬餅,緩緩從兜裡掏出一張卡片,說:“三夭的終端定位吧?來自科技的緣分。”

賀決雲一點也沒有被拆穿的窘迫,走近來,讓她挪開一點,在她邊上坐下。問道:“怎麼想到來學校?這裡風景很好嗎?”

他們正對著的就是一所高中。九月,學校全部正式開學。一群半大的青年正在校門口打打鬨鬨,喧嘩的聲音甚至傳到了馬路對麵。

穹蒼按住被風吹起來的亂發,說:“一般般。休息室裡人太多了,在這裡吃飯比較有食欲。”

賀決雲摸摸鼻子,斟酌著應該怎樣開口,偏過頭望著她的側臉,說:“還沒恭喜你,遊戲勝利。”

穹蒼聞言笑了下,聲音淡得跟風一樣:“以死亡為基礎而開始的遊戲,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勝利。”

賀決雲沉默片刻,點頭道:“你說得對。”

穹蒼:“我一向對。”

……臭不要臉。

穹蒼垂下自己的手,看著對麵跑動的人影,用手肘頂著身邊人,問道:“你知道,人生被截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

賀決雲:“什麼叫截斷?”

“就是從某一天開始,世界突然變得不一樣了,你不得不接受另外一種人生,遵循另外一種規則。從此就像是,行屍走肉,在過另外一個人的生活,毫無代入感。”穹蒼停了一下,接著往下說,“一旦回憶過去,永遠都停留在發生改變的那一天。可是,除了你自己,沒有人懷念那段有你存在的時間。”

賀決雲沉吟,無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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