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內,眾人都在因穹蒼的敘述感到一陣惡寒。
幾位心理醫生將注意力全部轉向丁希華,想要深度分析這個很可能是反社會人格,且天生缺乏情感跟責任的人物。可惜落在他身上的鏡頭不多,穹蒼又避開了審問,他連話都沒說過兩句。
謝奇夢猶豫良久,還是問道:“她為什麼就堅信,丁希華是不無辜的呢?”
幾位技術員聞言紛紛抬起頭,也有相同的困惑。他們認為丁希華一直都表現得很完美。聽話、懂事、靦腆,帶有一點小小的緊張。如果這隻是表演,那他的演技就太厲害了。
穹蒼說丁希華的眼神有問題,可是他們同樣看不出來。
“感覺。”何川舟說,“或者是經驗。”
謝奇夢覺得“感覺”這種東西真的是太玄妙了,它甚至不應該被稱之為經驗。
何川舟坐了那麼久,姿勢依舊板正,她的聲音渾厚有力:“如果沈穗真的是凶手,當她遇見洪俊開始,就在策劃這起殺人案件。她偷走了丁陶的安眠藥,調查好對方的工作信息,甚至瘋狂的,讓自己的兒子來幫自己處理屍體。那麼,她應該極度痛恨丁陶才對。”
“像她這樣的罪犯,一般性格固執,不會認為是自己的錯誤。被揭穿之後,她起碼要替自己辯白一句,類似‘是丁陶該死’、‘是那個男人逼我的’這樣的話。可是,從她承認罪行開始,她就一直在替丁希華開脫,沒有說過丁陶的一句壞話。我看不出她對丁陶的怨恨,以及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其殺死的偏激。”
眾人受其點撥,恍然大悟。
是啊。難怪沈穗總給他們一種奇怪的感覺,因為她身上沒有凶手的狠厲氣質,他們找不出一個合理的殺人動機。
“至於丁希華的可疑之處在哪裡……”何川舟說著停了下,指向方起問,“第一次見丁希華的時候,你對他的評價是嗎?”
方起想也不想道:“沉默寡言,乖巧聽話,邏輯清晰,極度冷靜。”
一名技術員舉手發問:“為什麼是極度冷靜?”
方起解釋說:“父親去世,他像個支柱陪在她母親身邊,雖然表情看起來像是悲傷,但是沒有出現任何的失態。要知道,他隻是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學生而已,麵對這種事情,倉皇失措才是常態。他見到穹蒼之後,一直很冷靜地在聽她詢問沈穗,哪怕二人看似要發生衝突,他也沒有打斷或插嘴。回答問題時中規中矩,聲線穩定,不主動探問父親的死因和案件的調查進度。所以我說他極度冷靜。”
眾人若有所悟地點頭。
“極度冷靜不是個貶義詞。”方起說,“隻是我不認為一個極度冷靜的人,會犯下因母親脅迫而拋屍父親這樣的錯誤。”
何川舟問:“如果是你們,你們母親逼迫你們處理自己父親的屍體,你們會同意嗎?處理完屍體之後,還能夠冷靜地回到宿舍,清洗衣物,消除證據,然後等待警方過來找人,並裝作悲傷的樣子,跟母親共演這出戲嗎?”
方起補充說:“準確來講不是屍體,丁陶當時還活著。我不認為,憑借丁希華的智商,會發現不了這件事情。”
彆說是深想,光是有了這個念頭,眾人就不由渾身打了個哆嗦。
如果倒推來看,丁希華今天早晨的表現,的確是過於“冷靜”了。
何川舟說:“我認為,丁希華本人感情淡漠膚淺,即便跟家人生活了幾十年,也不大理解所謂的親情。他根據所學的知識,扮演著乖學生好兒子的角色,但其實內心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波動。也許他對雙親有一定的眷戀,可最主要的還是以自己為中心。他喜歡光鮮亮麗,受人敬仰的生活,一旦有人觸碰到他的利益禁區,他就會進行驅除。”
這樣的人是很可怕的。他們表現看著溫柔敦厚、平易近人,甚至像一個好好先生,可是誰也不知道他的癲狂會在何時展現。他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隻是謊言。
一位心理測評師問道:“如果沈穗始終堅持自己是主謀的話,豈不是沒有其它證據可以指正丁希華了?那你們最後是怎麼給他定罪的?”
何川舟抬起下巴點了點,示意眾人繼續看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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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穹蒼已經到C大了,送她過來的就是那個戲很多精力又很旺盛的年輕警員。
他在路上跟穹蒼叨叨了一路,導致穹蒼跟賀決雲講電話的時候,聲音都沒聽清楚。
二人在路邊停車,去約好的位置跟賀決雲會合。
賀決雲還在跟同事打電話詢問信息,看見人影出現,抬手揮了下示意。
年輕警員顛顛地跑回去,振臂給予他回應,並大聲叫道:“賀哥,又見麵了!我今天就跟著你們一起查案了!”
賀決雲盯著他看了三秒,掛掉電話,將用袋子裝好的項鏈遞過去說:“重要證物,你送回去檢驗。”
年輕警員還準備掏工具證明一下自己的勤快,順勢將東西接過,訥訥道:“啊?”
賀決雲無情轟趕:“你可以走了。”
年輕警員:“……”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殘酷的男人?
賀決雲不顧這位NPC驟然轉雨的表情,對著穹蒼詢問道:“怎麼樣?你想先去哪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