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決雲一早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是低氣壓。宋紓還沒來得及高興群龍有了首,就發現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狀態不對,頓時滿心抑鬱。
……還不如不來。這不會要他去揣測聖心吧?
宋紓把需要簽字的文件整理了一遍。邊邊角角收拾平整,前後順序主次排列。確認連吹毛求疵的賀決雲都不可能挑出他的錯誤,才拿著文件夾跑去找人。
宋紓敲門進去,把幾份文件擺在桌子正中,讓賀決雲關注。
賀決雲背靠在椅子上,兩手置於腹前,雙目無神,魂不守舍,儼然一副老大爺憂傷人生的□□,隨口說了句:“放下就行了。”
一位大好青年就這麼墮落了,工作真是萬惡之源。宋紓心下感慨了一句,看不過眼,催促道:“老大,這些文件比較急,你先簽了我拿去裝訂好。不然待會兒我還得跑一趟。”
賀決雲敷衍地道:“五分鐘後給你。”
宋紓急道:“老大,你認真一點哇!”
賀決雲身形猛地震了一下,迅速扭過頭,犀利看向身邊人。宋紓被他瞪得一嚇。
“什麼叫認真?”賀決雲發起靈魂質問,“你知道我一分鐘可以賺多少錢嗎?知道我一天可以賺多少錢嗎?知道請我當司機,需要付多少錢嗎?我有錢得自己都害怕,我最昂貴的就是時間!如果拿金錢價值作為是否認真的標準的話,換算一下,我的付出可以遠超全國99%的人!”
宋紓差點被“錢”這個字砸暈了,他深深望了賀決雲一眼,確認是自己惹不起的瘋男人,默默拿起報告,想當做無事發生逃離現場。
賀決雲一手壓住他的文件,炯炯有神地看著他。
宋紓接受了兩秒信號,憤怒朝外麵叫道:“是誰!到底是誰,又惹了我們老大!站出來行吧!趕緊站出來把人給我治好了我既往不咎!”
賀決雲的小問號還沒有抒發完畢,繼續追問道:“我難道不認真嗎?我每天工作纏身,有無數可以實現自我價值的事,可我還不是跟在她屁股後麵跑?連去醫院點外賣這樣的事我都親力親為。說真的,小馬仔都沒我這麼殷勤。我委婉一點她真的當是普通朋友?”
宋紓好想哭著給他跪下,他發現自己犯下了一個了不得的錯誤:“我錯了,哥。你超認真的。尤其是對待感情。”
摻和什麼,都不可以摻和一個直男的感情。
賀決雲越說越是憤怒道:“她要什麼樣的才叫認真?陪她一起共患難分享貧窮?我特麼太有錢是我的錯嗎?”
宋紓酸得牙癢癢。他也想某天,能因為自己有錢到太過膚淺而感到煩惱。可是現在,這不是他能理解的境界。
宋紓仰著頭,內心淌著淚,在那裡聽賀決雲發表屬於另外一個次元的憤慨。然而賀決雲得不到呼應,說了兩句就感到意興闌珊,開始進入賢者沉默的時間。
宋紓安慰了他一句:“女生嘛,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冷靜一下說不定就想明白了。”
賀決雲眯起眼睛,危險地看著他道:“你現在要說她壞話了是不是?”
宋紓震驚。
……好,你們男人現在都這樣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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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在車上換了雙平底鞋,順口問道:“送你去哪裡?”
“先去醫院吧。謝謝。”去醫院拿那束白玫瑰,現在是穹蒼日程表上置頂標紅的事項。穹蒼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束清純的玫瑰花了。
何川舟不知道她的表情裡為什麼突然多出了兩分複雜,以為她是在抵觸醫院,輕鬆地轉移了話題道:“今天見李淩鬆,給我的感覺很特彆。”
穹蒼臉上的苦意的確消失了,唇角微微下壓,沉聲道:“坦誠。完美。”
何川舟點頭,帶著一絲凝重道:“我在見李淩鬆之前,先問了幾個認識他的人。李淩鬆從小家庭幸福,成績優異,備受關注。高中開始出國留學,學成後積極回國任職。認識他的人對他的評價都很高,包括他的前妻和他的學生。當然,他也不是沒跟人發生過矛盾,隻是大部分都不嚴重,而且並不全是他的錯誤……總之,他的履曆和人生經曆,都說明他是一個出色、高尚、優秀的人。”
穹蒼沒什麼反應,淡然地看著窗外,瞳孔裡掠過一行行綠色的林蔭道。
關於李淩鬆的優點,方起起碼跟她念叨過十幾遍,比何川舟現在描述的要更具有藝術性的誇張。
李教授就是有這種吸引迷弟的魅力。
何川舟頓了頓,緩緩打過車輛的方向,問道:“你覺得一個人真的可以偽裝一輩子嗎?甚至可以騙過天底下所有的人。”
從車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將她眉宇間的皺紋映成一道陰影,為她原本就英氣的五官增加了一股淩厲。
穹蒼聞言轉過頭,看著她認真道:“如果你覺得是他,那就認準了查。說不定查著查著,就有其他人出來了。何況,他確實不那麼清白。”
哪有這麼莽的調查方向?那他們李局的頭發估計都要掉光了。
何川舟多瞅了她兩眼,失笑道:“他不是你的親戚嗎?我以為你會為他說兩句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