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投影清晰, 會議室的窗簾緊緊拉著。穹蒼的位置恰好在用來照明的燈光下方。
眾人看著她,就見她的臉隱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輪廓分明, 表情平靜, 卻有種不怒自威的凜然氣場。
莫名的,眾人從她臉上讀出了嚴厲的味道。
穹蒼輕斜著眼, 問道:“寧冬冬為什麼會知道,劉璐身上有七千塊錢?又為什麼會知道,劉璐之後要去哪裡?”
幾人思忖片刻, 互相對視,其中一人斟酌回複道:
“他們之間通過電話。
“通電話的時間,跟寧冬冬所說的吻合, 是在9點左右。寧冬冬主動打給的劉璐,通話時長隻維持了短短的一分多鐘。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有可能是在對話的時候,劉璐隨口說了一句,‘今天雨很大,我的包裡有剛取出來的錢,不能淋雨。’,於是寧冬冬知道她身上有錢,趁機以送傘為借口, 打聽出她的具體位置。”
穹蒼似笑非笑道:“你覺得合理嗎?”
被她盯著的那人頓時感覺身上冷了下。
另外一邊的青年插話道:“我覺得不合理。根據相機店的老板說,寧冬冬先去他店裡坐了一會兒,順便跟他聊聊天, 那時候寧冬冬已經知道自己會拿到七千塊錢了, 這個時間點在劉璐取錢以前。”
馬上又有一青年補充道:“而且劉璐在雨夜裡, 取了一筆錢,再繞路去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小區, 種種反常的行動都說明,應該是跟人有約的。”
“也就是說,七千塊錢的事情,寧冬冬並沒有說謊。”
“可是為什麼呢?難道真的,隨便去上幾節課就能拿到如此豐厚的報酬?這麼好的差事哪裡找來的?”
劉璐雖然還年輕,但絕對不是一個愣頭青。她從事記者職業已經有段時間了,工作沉穩,做事很有分寸,不可能心血來潮去做散財童子。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持懷疑態度的一個點。
對於成年人來說,七千塊錢也許沒有那麼大的魅力,但是對於學生來說,它還是很具誘惑力的一筆財富。
未成年人,尤其是正處於敏感青春期的學生,為了七千塊錢而犯罪,這個猜想非常合理。
“劉璐是一名記者,而且是知名記者,她曝光過很多社會熱點事件,會不會,寧冬冬是她的一個線人?”
“我覺得賺錢的事情應該是真的,但賺錢的方式,或許不像寧冬冬說的那麼簡單。他可能隱瞞了某些細節。”
“這種時候還隱瞞,他不要命了嗎?”
穹蒼靜靜聽著他們討論,端過桌上的水杯飲了一口。冰涼的液體淌進喉嚨,但虛擬的數據並不能真的緩解她的口渴。
“那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兩人的確相約見麵,劉璐也同意支付七千塊錢,可是兩人在交流過程中發生了衝突,最後寧冬冬錯手殺人?”
“我覺得你這個假設比較合理。如果按照寧冬冬的口供,他見完劉璐之後,直接拿錢走人,一句廢話也沒說。又因為地上雨水過多,走到半路時,蹲在某個屋簷底下耽擱了十幾分鐘。而劉璐那邊,獨自一人繼續留在原地,在不久後被凶手殺害。”
簌簌的紙張翻動聲響起。
“小區裡另外一位證人說……他看見凶手從小巷裡倉皇逃出的時間是在九點三十分左右。根據與案發地點的距離推測,寧冬冬離開後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劉璐就被凶手殺死了。這個時間點很尷尬,對寧冬冬而言十分不利。”
“寧冬冬在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再次出現在相機店,買下那個二手相機。從這個被發現地點,一路奔跑,恰好可以在相應時間內抵達店鋪。過分巧合。”
“根據我們向通訊公司調取的通話記錄,當天晚上,劉璐隻跟寧冬冬有過聯係。”
“所以……”
眾人說完,抬起頭麵麵相覷,眼神裡俱是寫著相同的意見,在沉默中達成了共識。
越分析,越覺得凶手就是寧冬冬啊。
穹蒼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將眾人注意力都拉了過去。
“寧冬冬對這個地方很熟,他去過好幾次。”
眾人茫然道:“是嗎?”
穹蒼朝賀決雲抬了抬下巴,後者會意,在電腦中找出HY小區的地形圖,投映在前方的白幕上。
穹蒼起身過去,單手支著桌麵,另外一隻手握住鼠標,半邊身體虛靠在賀決雲身上,在屏幕中找到凶案現場、幾個目擊點的位置,然後用紅線連接,並慢慢滑向範淮最終出現的相機店。
“寧冬冬不是第一次去這個地方,他應該很清楚,怎麼跑,往哪裡跑,才能夠有效避開人群,同時快速離開HY小區。可是他卻偏偏繞了一個遠路,深入住宅區之後,再從靠近街區的方向回到相機店,導致一路上多出了四位能指證他的目擊證人。”
穹蒼換了個綠色的線條,重新在地圖上標注出路線。
這樣一比對的話,凶手似乎從一開始就跑錯了方向,因此後麵的道路變得迂回曲折起來。
“可是――”坐在下方的青年叫出聲來,指著地圖道,“隊長,你畫的這個,不能通行啊。”
穹蒼轉身,緩步往窗戶的方向走去:“地圖上雖然沒有標注明確的道路,但其實是可以通行的。中間隻有一堵高度不超過兩米的圍牆。以寧冬冬的身高和身手,想要翻越過去輕而易舉。”
賀決雲放大地圖,將現場真實路況播放出來。
確實跟穹蒼說的情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