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旭峰離開,善善手足無措的站在書房門口,“小緋,旭峰哥一定是有苦衷的,大家都在一起四年了,如果他真的——”
“你也是她的人?”他蹙起眉心,眸色冷徹。
他沒有說“她”是誰,但善善這會怎麼可能聽不懂。
“不不!當然不是!”他搖頭擺手,“小緋,你可不能懷疑我的忠心啊!”
“那就彆幫你不了解的人說話。你也先走吧,我想靜一靜。”
善善走的時候再次看向向傾挽,她從廚房取了工具,正在清理大理石地麵上的玻璃碎渣。他其實想叫她和自己一起離開,可是紀緋並沒有開口趕人,他不敢再多生事,看了兩眼,最終還是一個人走了。
大門被關上,少年像是被人抽離了脊骨,通身的怒意瞬間潰散。
他跌坐在地上,靠著藤榻,屈起雙腿,用雙掌抵住額頭。
從她的方向,看不見少年的臉,隻能看見他無聲顫抖的纖長手指。
她去廚房處理了玻璃碎渣,返回書房時,他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她本來想走了,然而看著少年微顫的肩膀和收緊的拳頭,內心複雜。
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他的病還沒有痊愈?
當年她被他的行為嚇到,借著和朋友出去旅行的機會避開他。可這並不是好主意,幾天的躲避,令他情緒大變,等她回家後,開始日以繼夜的纏著她。他清楚她所有的日常作息和經常會去的地方,頻頻跟蹤。有時晚上還會站在她窗外的樹蔭下,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她繃不住,最後還是告訴了父母所有事,後來班裡的教授給她來了電話,說有一個去北城音樂學院做學術交流的機會,問她想不想去。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火速逃離。
等到兩個月後她再回來,紀緋已經入院了。
也是在這之後,她知道了他生病的事。
理智來說,她知道不應該怪他。
這並不是他願意的,或者說,連他自己大概都深深排斥和厭惡著。
可是,那時她陷在局中,直到事過境遷數年後的現在,才漸漸能用理智去思考這件事。
但即便這樣,當初和他再見,她第一反應也是禮貌客氣的和他保持距離,一直想著,做好她該做的工作,等合約結束,不再見麵就是。
可是……
她好像沒辦法做到自己計劃中的無動於衷。
向傾挽無聲歎了口氣,她看著麵前微微發抖的少年,走上前半蹲在他身側,伸手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發。
濃密軟絨的觸感,似乎和當年並沒什麼區彆。
他沒有動彈。
她從口袋裡翻找出一顆糖,剝了包裝,遞到他唇邊。指尖沒多久就傳來軟糯濕潤的觸覺,他的唇碰到了她的指尖,將糖果吃了進去。
“如果你想一個人靜一靜的話,我先離開。”她才起身,手腕卻被他拽住。
那拉住她手腕的手指細瘦微顫,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卻又克製著,不敢太過用力,怕把她弄痛。
他抬頭看著她,臉色蒼白,黑白分明的眸底帶了點乞求:“彆走。”他嘴裡含著糖果,一側臉頰微微鼓起一塊,長睫似乎有些濕漉,看起來可憐極了,像是被拋棄的孤獸,“我不會……不會再那樣了,彆走。”
這一刻的紀緋,和剛才發怒的紀緋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她又重新半蹲下,“以後再生氣,也不能亂砸東西,容易傷到彆人,也會傷到自己。”她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把她的話聽進去,畢竟從以前到現在,這種壞毛病一直都沒改。
他不知道想起什麼,隔了許久才出聲,似乎帶了點委屈:“今天是我生日。”
“我知道。”今天是他生日,親生母親來看他,卻隻是為了讓他按時複診,甚至不惜為此刺激他的情緒。她總覺得苗蕊不像個媽媽,可和於微翎相比,苗蕊簡直是個天使。
她在他身側坐下,他小心翼翼的歪過頭,將額角輕輕靠在她肩膀上。
這是一個求庇護和安慰的姿勢,以前他在不開心的時候偶爾也會這樣。那時他小,腦袋靠在她肩上幾乎沒什麼分量。現在他身高腿長,側頭靠過來時,帶上了明顯的沉甸感,發絲蹭著她鎖骨,有些微的癢。
她不太適應的僵了身體。
他覺察到了,有些發悶的聲音從她肩膀處傳來:“就一小會。”
她淡淡嗯了聲,卻是令他心安的聲音。
少年闔上眼。其實他想抱她,用那種將她嵌入自己懷裡的方式,用儘全力抱住她,汲取她身上的氣息,然後在她耳邊告訴她,這些年,他有多想她。
可是他怕自己會把她嚇走。
好不容易,她終於又在他身邊了,他怎麼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