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種事於蕙也不用親自來,打個電話給琴行說一聲哪個客人是她介紹來的就行。
但介於買家是藝人,鋼琴雖貴,對他們來說不過一件衣服的錢,所以打算推薦價格昂貴的古典琴。
這類琴非常漂亮,音色好,當然價格也非常貴,她的提成也會翻幾倍,這將會是筆大收入,她自然上心。
碰上於蕙的事隻是個小插曲,向傾挽以為“有時間再聚”基本屬於寒暄類的客氣話,結果沒幾天,她便接到於蕙喊她出去聚餐的消息。
“有兩個老同學在哦!”於蕙在聚餐的飯店外麵等她,第一句就是問她介不介意。
“……”她都來了才問她介不介意,這是怕她進門後見到其他人會調頭走嗎?向傾挽看了對方一眼,“都是同學,怎麼會介意?”
“好啦,不介意最好。”於蕙衝她眨眨眼,像是突然留意到她的衣著,“你就穿這個?”
這兩天溫度又回落了,晚上隻有二十多度,向傾挽下身穿了條淺藍泛白的破洞牛仔褲,上身是深紅色的寬鬆t恤,t恤連個商標都沒有,就像是市場裡買的那種五十塊兩件的地攤貨——隻是穿在她身上還挺好看就是,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被襯得愈發瑩潤如玉。
她長發束起,戴了頂棒球帽,包也沒有,手裡握了個手機,連著一副耳機,耳機還不是藍牙的,隨意的像是去樓下超市買醬油。
向傾挽看了眼飯店格調奢華的內飾,將棒球帽摘下,解了束起的頭發,以指替梳,稍稍梳理了下,微卷長發便如波浪般順滑的披在她肩頭。
於蕙看著她露出來的精致眉眼,立刻感覺到了四周聚攏過來的驚豔目光。
她還是這麼漂亮,不!應該說更漂亮了!甚至不用化妝,眉眼紅唇便有一種上妝後的奪目耀眼。
“走吧,哪裡?”向傾挽看她一眼,聽清她說的包廂號,先一步走在了麵前。
包廂很大,占據了飯店朝南的一個露台,室內就有百來平米。
靠近露台處擺了一排覆著白布的長桌,上麵擺著燭台、鮮花、紅酒以及一個個精致的餐碟,似乎是一個西式聚餐。
人數,比於蕙口中的“兩個”要多的多,但大部分她都眼熟,都是鋼琴係的同學,還有一些則是於蕙工作那家音樂機構的職員——幾乎都是白城音樂學院畢業的。
今天這個聚餐,屬於校慶前的同學聚會,向傾挽過來倒也不突兀。
好歹她也讀過一年,四舍五入算是校友。
向傾挽的出現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在這個物質橫流美女可創造的社會,顏值已經不算多值錢了,可如果當一個人的顏值突破某條臨界線,世界又會重新成為看臉社會。
在場的人裡,大部分都認識她,甚至還有幾個記得紀緋——當然都是女生,她們重提當年她身邊那個孩子時,都是一臉驚歎和不可思議。
“你們還有聯係嗎?”
“肯定有吧,當年不總跟著她?”
“彆想了,怎麼可能有!傾挽不是讀完大一就出國了!”
“也是哦,這麼多年,再好的關係都疏遠了,更何況他現在那麼紅,想再聯絡也難!”
“我竟然見過紀緋本人!想想還真神奇!”
“不過他成為藝人也不奇怪,那時就長得跟個玩偶娃娃似的,五官精致的不得了!”
“就是脾氣怪了點,除了傾挽誰都不理……”
“對了,紀緋也是我們學校的啊!他之前考入了作曲係!今年大三!”
“我去,我都沒反應過來!那他校慶會來嗎?”
“來了估計也隻是代表發言,待不到一個小時就會走!你還想和他聊天啊?美得你!”
……
聽她們議論紀緋,向傾挽稍微有點擔心。他現在萬眾矚目,過去任何一點小事如今都會被無限放大,所幸他來白城看她那幾次,都不怎麼理人,記得他的都是些女生。
男生都粗枝大葉的很,即便被紀緋以“另類”的方式勸告過彆追她,到如今這點事情也早就淡去了。
唯一讓向傾挽擔心的,是當年因為紀緋而意外受傷的晨一肖——很不巧,他今晚也在。
他和於蕙在同一家音樂機構工作,他不授課,是音樂機構旗下管弦樂隊的第一小提琴手。
大概是向傾挽瞥向晨一肖的次數有點多,等到聚餐至半,她走去露台透氣時,晨一肖從裡麵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曾經的校草如今依舊是大帥哥,穿著剪裁貼身的襯衣西褲,舉手投足都是精英人士的氣質。
“好久不見,學長。”
向傾挽當年唯一覺得抱歉的人就是晨一肖,因為她,被她家小氣又有病的小緋設計,最後碰到意外受傷入院。後來她忙著躲人,也沒再回醫院看望他,現在再見麵總歸有點尷尬。
可再尷尬還是得硬著頭皮打招呼,畢竟所有人裡,他對紀緋的事知道的稍微多一點——就那麼一點,可如果處理不好,以後會成為紀緋的麻煩。
今天既然遇上了,她想補救一下。
晨一肖默默的看著她說話,手插著褲袋,微微朝她傾身,像是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一點,又或許是想要看懂她真正想要說的話。
向傾挽下意識後仰,他笑了笑,重新站直:“你放心,我不是個八卦的人。當年沒有和我父母說,所以時至今日,知情的人除了你我,就隻有我的表哥。他嘴很嚴,而且不關心娛樂圈,你放心吧。”
他說了兩次讓她放心,在她帶著目的禮貌寒暄的時候,他單刀直入,真誠的令她慚愧。
“真抱歉,學長。”這句道歉,是為了自己剛才的試探,也是為了從前。
“真的覺得很抱歉嗎?”晨一肖挑了挑眉,“那我可以要補償嗎?”
向傾挽沒問那你要什麼補償這種聽起來就很歧義的話,她隻是看著對方,用問詢的笑容點點頭。
“彆緊張,我隻是想要你要幾張紀緋演唱會的門票。”他有點無奈的笑道,“我表妹是他的粉絲,很瘋狂那種,還在什麼後援會認識了幾個朋友,我也不太懂。反正她們之前為了買票半夜不睡覺對著電腦各種折騰,但還是沒買到。現在各處票都賣光了,我知道藝人自己應該會一些票,所以才想問問你。”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裡多了深意,“你現在和他還有聯係嗎,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要幾張票,白城這場的,什麼座位都可以。”
向傾挽微微遲疑下了,這件事的重點不在於票,而是讓曾經參與過紀緋過去的人知道,她和紀緋還有沒有聯係。
但隻是片刻,她便回應道:“票我現在不能保證,但是我會幫你問他,如果有一定幫你要到。”
晨一肖鬆了口氣,笑容更明朗了些:“很高興你能信任我,我會繼續保密的。不管能不能要到票,先提前謝謝你!”
“彆客氣。”
“對了,你和於蕙是在哪裡遇上的?”這幾年,但凡聚會,想要重新聯係上她的人不知凡幾,但最終大家都隻能在見麵後感歎一下當年驚豔了歲月的那個校花。
“她沒說嗎?”
“她隻說你現在在琴行給小朋友授課,她也是碰巧遇到你。”晨一肖說這話時稍微遲疑了下。
當年誰都知道向傾晚去了維也納留學,那樣帶著光環離開,似乎多年後再見也應該是在華麗寬廣的音樂廳,她在台上光芒萬丈的演出,他或她在台下驚豔的仰望。
可結果卻是,她給小朋友授課,甚至不是在大型的音樂機構,而是琴行,這樣的工作和向傾挽三個字根本不搭邊。
甚至在她沒來之前,當於蕙說出這事時所有人都懷疑她是認錯人了。
之後,眾人話語各異,表情也各異。原以為高高在上,結果比誰都不如,疑惑惋惜感慨以及不著痕跡的幸災樂禍,什麼樣的情緒都有。
向傾挽其實已經能猜到於蕙對她過分熱絡的原因。
這世界上總有些人,當你過得很好的時候,我們就隻是普通關係,隻有當你過得比我差,我們才是“好朋友”,可以經常聯絡。
“對,我在飛莎琴行給小朋友上課。”向傾挽坦然的很,“我在維也納隻待了幾個月,之後就回國了。”
“方便說嗎?”
“下次吧,因為說來話長。”她示意了下燈光明澈的室內,“我們出來很久了,進去吧?”
快走到露台門口時,晨一肖在身後喊住她,她回頭,他眸光含笑的衝她道:“向傾挽,很高興重新和你見麵。”
她笑了笑,轉身掀開落地門前的紗簾,原本站在後麵的人避之不及,和她撞個正對麵。
於蕙手裡還拿著一杯香檳,一瞬的僵硬表情後,她很快露出笑容,將香檳遞給她:“大家都找你呢,快進來!”
向傾挽接過香檳,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微笑:“好啊。”
餐後眾人組了幾個鬥地主的局,紀緋打來視頻電話時,她正陷在某個局裡出不來。
“紀寶貝”的視頻請求剛發來,她便直接按下拒絕。
然後,“紀寶貝”再次發來視頻請求,她再次拒絕。
“紀寶貝”又又發來視頻請求,她又又拒絕……
向傾挽一臉黑線,她連回個微信表示自己不能接視頻的機會都沒有。最後,她隻得無奈起身,在眾人的不滿裡,躲去了包廂的單人洗手間。
她鎖了門,戴上耳機,按下接通。
手機屏幕上,出現一張略帶倦意的精致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