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又是誰？
他們隻是個奴才而已。
孫天奇正是因為太明白這個道理了，所以聽了王朋的話之後他認慫才會認得這麼快的。
至於明月會不會計較他在佟貴妃手下乾活的時候捧著她，巴結她，說實在話，孫天奇真的不太擔心，因為那時候六宮事務確實是由佟貴妃打理的，彆說他們這些奴才了，其他的娘娘小主又有幾個不是捧著佟貴妃，巴結佟貴妃的？
所以孫天奇不認為明月這位女主子會沒有這樣的容人之量。
言歸正傳，孫天奇是奴才，其他幾位管事也同樣是奴才，孫天奇能夠想到的事情，其他幾個管事不可能想不到的。
或者說他們當中不可能沒有一個人想得到，但是為什麼偏偏他們的做法和孫天奇完全相反呢？是因為他們少了一個王朋點撥嗎？
不，是因為他們多了一個錢大忠的慫恿罷了。
“不用問我猜都猜得著錢大忠是怎麼慫恿其他幾個的了，無非是告訴他們要團結一心，再說什麼法不責眾。”孫天奇嘖嘖兩聲，“那幾個屁股本來就不乾淨，被錢大忠這麼慫恿，頭腦一熱可不就照著他說的去做了嗎？”
心腹聞言，剛想說他的屁股不是也不乾淨嗎？但是考慮了一下說這話的後果之後，他果斷地換了一個問題：“錢公公這是收了貴妃娘娘多少的好處啊？這麼賣力地幫著她跟皇後娘娘對著乾？”
雖然周圍都沒有人，但是為了警惕隔牆有耳，心腹還是刻意把話壓低了些。
孫天奇又扭頭看了自己的心腹一眼：“又是誰告訴你錢大忠這麼乾是因為貴妃娘娘的吩咐？”
“不、不是嗎？”心腹都懵了。
不是貴妃娘娘指使的，難道錢公公一個奴才還敢跟皇後娘娘對著乾？
“說不是也不準確。”孫天奇道，“我可以確定的是貴妃娘娘肯定是指使了錢大忠給皇後娘娘使絆子的，但是今天這事兒，錢大忠很有可能是為了自己才跟皇後娘娘對著乾的。”
心腹搖搖頭，一臉聽不懂的模樣。
孫天奇頓時“嘖”了他一聲，那模樣特彆的嫌棄，但是誰讓他現在心情不錯呢？所以他有耐心跟自己的心腹解釋。
“錢大忠從前仗著是貴妃娘娘的人，可沒少乾中飽私囊的事兒，如果登上後位的人是貴妃娘娘，或者和貴妃娘娘親近的人，那麼他自然可以高枕無憂了，但是現在誰讓登上後位的那一位和貴妃娘娘不和呢？”
孫天奇道，“你當錢大忠把所有的賬本都拿去坤寧宮是為了貴妃娘娘跟皇後娘娘作對呢？他那是想著皇後娘娘要是真的查賬的話，告訴她貪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往前數的奴才，不是仁孝皇後的人就是太皇太後的人。”
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
“你覺得皇後娘娘是能翻出仁孝皇後的人來清算，還是能翻出太皇太後的人出來清算？”
心腹一聽，頓時就明白了孫天奇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錢公公現在是想把能拖下水的人都拖下水，池子渾濁了，皇後娘娘就抓不住魚了是嗎？”
“差不多是這個理兒吧。”孫天奇道，“所以你說其他人是不是恨死錢大忠了？聽信了他的話，結果沒想到皇後娘娘不按套路出牌。”
“後麵是什麼情況不好說，反正第一回合他們是輸得一塌糊塗了。”
原本想要給明月挖坑，結果沒想到自己把自己給埋了。
心腹這下是完全聽明白了，但是聽明白之餘，他又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從孫天奇的這些話裡麵，他好像把自己跟錢大忠他們都分成兩撥人了。
誠然，心腹也知道孫天奇之前和錢大忠的關係很一般，畢竟當初要不是孫天奇有本事，他這個位置早就被錢大忠的人給搶了，因為錢大忠在佟貴妃那兒還是挺得臉了。
但是孫天奇和錢大忠的關係不好，不代表和其他幾個管事的關係也不好的，雖然沒有很親近，但是至少是客客氣氣的，而且也默認他們是一撥人。
但是現在從他的語氣用詞可以聽得出，他把自己從他們那個小團體抽出去了。
那麼問題來了——
王朋提點孫天奇是不是誰安排的？
*
明月也在問呂梁這個問題，而呂梁也大方承認了。
“沒錯，是奴才讓王朋去提點一下孫天奇的。”
明月一聽，沒有誇獎他或者批評他，而是繼續問他：“為什麼是孫天奇？”
“他和錢大忠有舊仇。”呂梁把自己的理由給說了，“而且據奴才觀察，這幾個管事裡麵，就數孫天奇沒那麼貪。”
僅僅隻是憑著這兩點，呂梁就覺得孫天奇向明月投誠的可能性最大。
呂梁說完，明月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明月確實是讓各處的管事帶著賬本來坤寧宮的，但是她並沒有吩咐奴才去點撥誰，不是明月沒想到，而是她對這幾個管事都不熟。
如果都不了解他們，她又怎麼可能知道該從哪兒入手？又怎麼知道該對誰下手？
不過明月不了解他們，不代表呂梁不了解。
明月還記得呂梁跟她說過，他在宮裡生活了小二十年，宮裡頭的事情他都知道一點。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明月不知道，但是她現在知道了，他確實是知道一點。
呂梁要是對孫天奇他們的事情一無所知的話，他也不可能吩咐王朋那麼做。
當然了，更讓明月驚喜的是呂梁居然能夠猜到她的心思，然後適時給她打輔助。
“僥幸而已。”呂梁倒是顯得很謙虛，這也是實話，因為他不確定自己猜測的對不對，他能夠確定的隻是他這麼做並不會拖明月的後腿而已。
“運氣好也是一種本事。”明月並不吝嗇對呂梁的誇讚，因為她知道他這樣的人，給他賞銀倒不如多誇他兩句，肯定他的能力。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明月不用給賞銀的。
作為一個新晉富婆，明月出手並不吝嗇，作為曾經的打工人，她也太清楚想要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的道理。
所以呂梁很快的就得了一份賞銀，當然了，王朋也有份，明月用實際行動告訴其他人，隻要給她做事的人，她是一個都不會虧待的。
*
小太子蹦蹦跳跳地從坤寧宮來到乾清宮之後，沒有直接進門，而是趴在門邊上探出一個小腦袋往裡邊望了望。
見康熙沒有接見大臣，而是一個人在處理奏折，便咧著嘴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皇阿瑪~”
康熙處理政務的時候是不喜歡有人打擾的，嗯，小太子除外。
沒辦法，小家夥在他皇阿瑪那兒實在是太得寵了，得寵到什麼程度呢？曾經一邊哄著被噩夢嚇醒的小太子，一邊跟大臣們商量國家大事。
彆說其他庶出的皇子了，便是當初康熙第一個嫡子承祜小阿哥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也不是因為彆的，因為那時候仁孝皇後還在世，康熙不需要既當爹又當媽。
所以不怪康熙在那麼多孩子當中最疼愛，也最看重小太子，雖然這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是兒子，又是嫡子，還是他立下的儲君，但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是一個他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
哪怕他是庶出，哪怕他不是儲君，甚至哪怕他不是兒子，但凡康熙花了同樣的心血在他身上，這個孩子在他心裡麵照樣是最特彆的。
所以處理政務的時候突然被小太子打斷了，康熙也並沒有生氣，而是很自然地抬頭朝門口望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門邊上突然“長”出了一顆可可愛愛的小腦袋。
“在門口傻站著做什麼？還不進來？外麵不熱嗎？”彆看現在是早上，但是六月的早晨溫度已經很高了。
聽到康熙這話，小太子就蹦蹦跳跳地從外麵進來了。
一看到小太子這個走路方式，康熙就知道小家夥現在的心情有多愉悅了。
那就奇怪了。
康熙微微揚了揚一邊的眉毛，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這寶貝兒子去坤寧宮之前是說他要去找他皇額娘算賬的吧？
這賬是怎麼算的？
怎麼算完賬之後就這麼開心了？
康熙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可惜他不問，小太子也沒有要說的意思，他隻是蹦到康熙的麵前之後，給他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就撲到他的懷裡問他：“皇阿瑪，皇瑪嬤打過你嗎？”
雖然康熙的親媽是已逝的孝康章皇後，但是小太子出生的時候她都不在了，所以他口中所說“皇瑪嬤”指的當然是現在的太後了。
“沒有。”康熙搖搖頭，心想親媽都沒有打過，他問他，“為什麼這麼問？”
難不成他皇額娘打他了。
不怪康熙會這麼懷疑明月，實在是小太子這話問得奇怪，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小家夥要是挨打了，現在怎麼可能這麼高興？
“真噠？”小太子的眼睛一亮，然後扭頭就讓梁九功給他拿一個雞毛撣子來。
梁九功看了康熙一眼，得到他同意後真的去找了一個雞毛撣子來。
小太子拿著手裡的雞毛撣子，然後一臉興衝衝地對康熙道：“皇阿瑪，我馬上就可以成為你心裡最特彆的人啦。”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