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京大學校長曾是羅老的學生,故而對於恩師的小友很有好感。
另外還有長京市市委書記方長青、金港片區刑偵大隊隊長韓隊長——這是熟人。
方長青本就感激‘大寶哥’,一直想見本人,等他真正見到‘大寶哥’時,卻是哭笑不得:“……現在的小孩,覺悟高啊。”
席間還有傅震生,他早就對駱白有所耳聞。
今天一見,眉清目朗,三觀正直,端的是俊秀好少年。
反觀外甥厲琰,陰鬱偏執,老練世故,倒讓人憂心不已
見過羅老之後,確定合作社和理想菌株事宜無誤後,駱白去了趟信托中心,找到經理見了個麵。
經理姓鄭,手裡頭有好幾個大客戶,駱白就是其中之一。
由於駱白年紀小,再加上上次借出去三十萬,不到兩個月連本帶利五十萬回來,印象就特彆深刻。
在鄭經理眼裡,眼前這農村裡出來的小少年,堪比財神爺附體。
他匆匆跑回來接待:“您怎麼親自過來了?電話、BP機呼一聲,我立刻就到您麵前。”
駱白笑了笑:“鄭經理說笑,您業務繁忙,我有得空,兩腿走過來就當鍛煉也好。”
鄭經理咋舌,小小年紀說話滴水不漏,落到耳朵裡就是舒心,也不知道駱家人怎麼教出來的孩子。
得空得取個經,問一問,回頭教教自家皮猴子。
鄭經理跟著哈哈兩聲,問道:“您過來是還想取錢?”
駱白:“是想取錢,也是想跟貴行做筆生意。”
鄭經理:“什麼生意?”
駱白:“外彙。”
鄭經理‘哦’了聲,給他斟茶,問道:“您想進去多少?”
駱白淺酌一口,輕描淡寫:“三百萬。”
他放下茶杯,補充:“美金。”
咕咚——
鄭經理吞咽口水,遲疑許久,艱難回應:“我可能沒辦法……款項太大,無法保證虧損。至少我需要時間估算,我也沒辦法單獨做決定。即使估算過後,也有很大可能不會批準。”
國內的金融完全就是個小孩蹣跚學步,銀行發行的證券也沒多少人買。
外彙在此時其實炒得很熱,之所以稱其蹣跚學步主要還是缺乏監管,市場非常混亂。
八十年代末,香江人把外彙保證金交易帶進大陸,其投一得百、以小博大的杠杆式投資迅速在京城興起。
有一小段子非常鮮明地刻畫了外彙保證金交易的巨大利益,講的是有個人早上行市剛投一萬美金,晚上收市就能得兩三萬美金。
段子誇張,但也說明外彙的高利率。
任何證券投資也沒外彙保證金來錢快、收益高,一般證券投資利率是幾倍遞增,外彙則呈百倍、幾百倍不等。
當然外彙浮率瞬息萬變,上一刻淨賺幾十萬美金,下一秒也能全盤皆輸。
此前,京城曾有富豪炒外彙,日賺幾十萬美金,外彙倉麵裡就投了上千萬美金,一夜間,全蒸發了。
上千萬美金,換算成人民幣就是上億。
在這萬元戶就登報的年代裡,上億身家是個什麼概念?
相當於後世全國首富爸爸破產的概念。
正因市場混亂、監管不完善,所以國家對外彙保證金交易持否定和打擊的態度,到94年的時候更是直接出台政策禁止。
不過現如今,部門對於外彙保證金的態度也是比較曖昧不清的。
鄭經理要從信托調出三百萬美金不僅需要上級同意,可能還需要他強大的、充滿冒險精神的心臟。但很顯然,他不具備這些特點。
鄭經理以某些部門的曖昧態度為由拒絕:“國內很少有外彙保證金交易,即便有,其實盤交易多半是1:5、1:10。京城裡傳的神乎其神,什麼一比一百、兩百,居然還有四百?!這比賭博還可怕。再說,京城可行,咱長京市沒有引進外彙保證金交易,難道你還要跑到京城或是美國紐約去?”
這就是現如今國內外彙保證金交易的尷尬境地,除了少數觸及這塊領域的人能明白,大多數包括銀行、信托等內部人員也是懵懵懂懂。
再加上現在國家態度較為曖昧,以及後期否定,外彙保證金交易在國內沉寂12年。哪怕後世開展外彙保證金交易市場,其份額也被境外經紀商占據五分之四。
駱白靜靜聽完鄭經理的分析,點頭讚同:“您說的有一句話很對,這就是賭博,比普通賭博還可怕。它是以小博大的豪賭,您知道全球每日外彙交易量是多少嗎?大概700億美元,人民幣5600億。”
後世中,外彙交易量每天將近兩萬億美元。
這是個時刻都在賭博的盤,賭場是全球各國,賭客不限種族和國籍。
華國內部沒有外彙保證金交易,而香江則有了較為成熟的外彙保證金交易體係。
“香江作為自由港,是全球五大外彙交易所之一,每日交易量說出來也是個嚇死人的數目。當然我並非空口白話、紙上談兵,而是預測外彙彙率製將會改變。一場大動亂將會席卷亞洲,乃至全球,或傾家蕩產,或大撈一筆。”
鄭經理聽得神經抽痛,心中湧現巨大的惶恐,也有著可怕的、無可控製的蠢蠢欲動。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灌下一大碗茶水,態度有所鬆動:“這太瘋狂了,不怕您笑話,我跟您說實話,我怕,真是怕。”
他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膽子竟然還沒有個未成年大。
這說出去,真是個笑話。
要不是親眼見證駱白的斂財本事,他恐怕是聽駱白一句猜想的機會也不會給。
駱白笑了笑,氣定神閒:“美國貨幣不再能被兌換成黃金,各國彙率浮動實現自由,市場和貿易更為自由,比價浮動,日益猛漲。各國重建貨幣體係,而現在日元遭大國橫加乾涉,大幅增值,發生經濟泡沫,同一時間,國際操盤手大幅度攻擊亞洲熱帶小國,泰銖貶值……”
隨後,摧枯拉朽般,在各個小國之間引起可怕的貶值效應,整個外彙交易盤幾乎崩潰。包括香江金融也被直接衝擊到,如果不是大陸出手援助,可能躲避不及。後來轉向俄羅斯,盧布貶值,直接引發全球金融風暴。
鄭經理連連搖頭,心驚肉跳。
駱白意味深長:“鄭經理想過信托在華國未來的發展嗎?考慮過華京信托未來的道路嗎?”
華京信托,即是鄭經理所管理的這家信托。
原本是華中銀行附屬業務,後被分離,重新整理,成立為獨立於華中銀行的華京信托。
說實在話,鄭經理本身看好華京信托,奈何運道不濟,怎麼也發展不起來,甚至一度瀕臨破產。
鄭經理:“我會把你的請求,彙報上級。但是,你想過怎麼去香江?怎麼參與進外彙交易?”
駱白:“鄭經理說笑了,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怎麼找關係。”
鄭經理:“什麼意思?”
駱白:“境外經紀事務所。”
境外經紀事務所,專門幫助他這類人在香江進行外彙交易。
鄭經理歎氣:“你這是完全計算好了,就等著我點頭答應吧。”
他搖搖頭,真的完全不知道駱白這腦袋怎麼長的?
突然就有種自己白活了的感覺,滋味實在複雜。
駱白:“恰好有點關注,比起您,我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
好話誰都愛聽,哪怕不是真的。
鄭經理開懷大笑,招呼駱白喝茶。
駱白:“鄭經理當年毅然抗下華中銀行在長京市的發展重任,出色完成指標。後來華中打算關閉信托,您鐵血手腕,毅然分離華京和華中的關係,另立門戶。如果是我,必然沒您這份氣魄。”
鄭經理怔住:“你知道?”
前半生的輝煌榮光,早在他決意守著宛如死去的華京時,就已成為江郎才儘的代名詞。
駱白:“我信您,所以了解您的過往。因為了解,所以更為信任。”
他舉起茶杯:“這杯,我敬您,鄭先生。”
鄭先生,倒有好幾年不曾聽到這樣的尊稱。
如今多是鄭經理、華京信托經理,嘲諷意味居多。
鄭經理舉杯回應:“我算是服了你。”
言行之間,竟把駱白當成同輩看待
鄭經理是個有能力的人,當他確定目標真正想達成一件事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完成。
所以僅花兩天時間,他就得到上級批準,獲得三百萬美金,並陪同駱白前去香江。
而且提前聯係到境外經紀事務所,在那邊準備替駱白開戶。
不過,鄭經理向駱白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
“購買六萬股股票也叫小小的要求?”駱白瞪眼。
鄭經理嘿嘿笑:“老顧客,多支持,常往來,能維持穩定的感情。”
駱白:“那咱還是絕交吧。”
鄭經理‘嘶’了聲,勸駱白:“上頭有指標,這股沒人看好,發行半年,買的人聊聊無幾。距離上市時間遙遙無期,更加沒人買,囤下不少賣不出去。”
他口中的這支股票是半年前,由華京推行,基本上沒人看好。後麵比這支股票慢發行的,已經上市,所以更加不被看好。
鄭經理給透了口風:“肯定會上市,就是時間不確定,我估摸還得有一兩年。屆時,會漲,大賺。我是錢不夠周轉,又等不起,否則就自己買了。”
出於對鄭經理的信任,駱白也信那支股票會漲,不過他還是說道:“三萬,我需要錢。”
鄭經理退一步:“四萬。”
駱白:“成交。”
鄭經理:“……賊!”
駱白咧開牙齒笑了下。
兩人在候機室等待,鄭經理去買水,駱白低頭從包裡翻出一台BP機,再抬頭時看見對麵空位不知何時坐了個少年。
他戴著帽子,圍著圍巾,擋住大半張臉,氣質突出,有點兒慵懶,莫名讓人想到美。
旁邊沒有行李,估計是托運,也可能是輕裝簡行。
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則搭在扶椅上,垂了下來,手腕袖扣隱約可見纏繞了好幾圈的佛螺菩提,倒顯得非常時尚。
熟悉又陌生的人,圖書館見過兩次,現在是第三次。
還挺有緣。
駱白單手托腮,目光有些興味地盯著對麵的少年看。
他還記得當時匆忙一瞥的驚豔,是張很漂亮的麵孔。
漂亮而不顯得弱氣,是那種絕對不會誤認成女孩子的漂亮,見一眼則驚豔。
他在腦海中想象少年長大後的模樣,有些人小時五官非常驚豔,長大後反而失去那種驚豔感,變得平常普通。
當然也有些人,從小到大,都是人群中的閃光點,越長越妖孽。
眼前這少年長大後的模樣——
嘶!
要死了!
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