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琰把串珠套回手腕,“報警。讓他們投案自首,主動合作,爭取得到警方信任,幫助警方破獲槍|支盜竊案件。”
聞言,厲懷禮皺眉,望著厲琰,心中遲疑。
報警,沒毛病。
換成任何一個未成年少年回答,這大概是理智又得體的回答。
但出自厲琰,他就不信。
京城傅家,鐵血手腕,骨子裡全是狂妄偏執,聰明而可怕。
厲琰那麼像亡妻,那個讓他深深忌憚,無法掌控的女人,傅家的人。
他們像叢林裡的凶獸,既有凶殘和高超的捕獵技巧,又有足夠的耐心布局、收網。
厲懷禮懷疑厲琰,連那病弱的姿態,他也覺得是偽裝。
厲瓊雙腿殘廢,不管警方怎麼查,都是‘意外事故’的結果。
他喜歡飆車,有個固定習慣,就愛在金港片區連通岷山片區的那條穿山隧道玩。那條隧道長,已經廢棄兩年,平時來往車輛就少。
紅幫老大在去火拚的路上忽然換道,走那條隧道,恰好跟厲瓊的車撞上。
除了厲瓊,無人生存,死無對證。
後來才知道紅幫老大突然改道是接了個電話,打電話的人在紅幫老大車禍身亡後也跳樓自殺了。再往深裡查,也隻查到厲琰兩年前曾在醫院資助過打電話的人的兒子。
僅此一次,再無接觸。
但厲懷禮肯定這就是厲琰精心策劃的陰謀,從兩年前就開始的陰謀,耐心等待足足兩年才決定收網。
厲琰是他兒子,如果出息,他也欣慰。
可死的人恰恰是跟厲家有過合作往來的紅幫老大!
警方還順藤摸瓜,連帶長京市整條黑色利益鏈受到波及。
厲懷禮赤手空拳打拚至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可能乾乾淨淨,雖說脫身及時,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這時候,傅震生也在長京市出現了,跟厲琰接觸。現在又出現槍|械走私的事,厲懷禮不由得懷疑厲琰。
對方在香江待得越久,令人監視時,傳來的消息越是普通尋常,他反而越懷疑。
這整件事裡頭,當真沒有厲琰的手筆?
厲太太嘲諷:“你瘋了吧,報警後,公司還能開下去?傳出去,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乾什麼犯法的事,還有誰跟我們合作!”
厲琰輕聲說道:“不然呢?把人殺了,把屍體埋了,然後啃下走私的亂賬,還背上殺人罪?沒犯法的話,隻要配合警方調查不就沒事?”
厲太太語噎,她在公司工作多年,也知道有些東西經不起查。
厲琰:“您十萬火急喊我回來,就是想問我怎麼處理?”
厲懷禮答非所問:“你在香江待的時間太久,京城那邊一直催促。你再不回來,我也不好交代。”
聞言,厲琰沉默片刻,開口,聲音更輕了。
“沒事的話,我先回房。”
厲懷禮:“眼下的事情不是兒戲,你舅家到長京市了吧。如果能請動他開口說一兩句——”
砰!
厲琰突然開|槍。子|彈落在身旁的抱枕上,抱枕炸開,棉絮爆出來沾到昂貴的西服和鞋子上。
厲太太尖叫:“啊——瘋子!!”
厲懷禮渾身僵硬,額頭滲著冷汗,瞪著不知何時轉向自己的槍|口:“厲琰——你想弑父不成?!”
兩側的保鏢顯然也沒預料到這一幕,呆滯半晌,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刺激厲琰,就怕老板被錯手殺了。
厲琰把槍放回原位,順道卸了裡頭的子|彈。
“抱歉,沒注意。”他鬆了口氣,卻聽不出半點緊張和愧疚感:“還好沒打中人。”
厲琰抬頭,直視厲懷禮,眼睛黑白分明,眸光陰冷狠戾,完全不掩飾其凶唳獸性。
他的語氣平靜無波:“我上去休息了,下回再出現這種事情,還是在電話裡說清吧。不然,白跑一趟很費時間。”
說到底,厲琰就是生氣了。
因為地點相同的巧合,厲懷禮做賊心虛以及對傅家的忌憚恐懼,於是突然猜忌厲琰,不容拒絕地將他叫回來。
結果隻為了試探,憑此來打消這小小的懷疑。
僅此小事,卻壞了厲琰的療養計劃。
難怪他會生氣。
厲琰握著佛珠,默背佛經,倒也覺得自己脾氣好了許多。
換成前世的自己,那一槍壓根不會打偏。
果然,佛經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頭一次生氣還能克製住沒有見血
回到房間中的厲琰握著話筒,撥打匿名舉報電話,在厲懷禮因受驚過度暫未回神之際順手報警。
厲懷禮跟走私新型警用手|槍扯上關係,再想扒下來恐怕沒那麼容易。公司員工敢走私,他也乾淨不到哪去。
目前他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財力洗平過往的不光彩,一查,一個準。
出於掠奪者本性,厲琰開始琢磨如何撈好處。
錢就算了,插一腳等於陷進泥裡,麻煩大過利益。不過做生意的,主要還是要跟政府部門打好交道,至少在國家眼裡,他得是個識趣的、汙點沒那麼大的商人。
犯法之事,如果不會牽扯自身的話,那麼交給警方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既不必自己費時費力,又在某些部門前賣個好,賺個良心乖巧優秀企業的名聲。
這些都是厲琰前世學來的,所以報起匿名舉報電話時格外熟練。
這跟駱白不同,駱白是信任警方,自身真乾淨。
他這行為,十分全是算計。
心真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