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思索了一瞬,倒也沒拒絕。這樁事於是就叫餘氏去試試。
且不說餘氏第一回接下這樣的任務,心裡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葉四妹已經接替了葉五妹在炸薄脆,預備明日一早就去開朝食攤子。葉嘉在一旁看著,見她做的味道比葉五妹不差,總算是放下心來。一整日忙個不停,到天黑才終於有個喘息的功夫。
用罷了晚膳,葉嘉散著頭發在屋裡擦拭。周憬琛一身戎服又是深夜才回。
門吱呀一聲從屋外推開,他一隻手提著一盞燈籠立在門邊。葉嘉聽見動靜抬眸瞥了一眼。不曉得這人白日裡去了哪裡,身上一股血腥味兒。戎服的外麵完好無損,看不出傷口。葉嘉擦拭頭發的手一頓,有些詫異看著他。見他另一隻手似乎拎著什麼,徑自走到桌邊將東西放下。
頭發有些鬆散,碎發灑落在鬢角。雖說麵上沒傷口,他慢吞吞地拆下厚甲,葉嘉還是看到他厚甲遮掩的後背一處紅色的印記滲透出來。
葉嘉將布巾子搭在炕邊上,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身上又怎麼了?”
“唔?”周憬琛側身看過來,“無事,一點小傷。”
“小傷?血都滲出來是小傷?”葉嘉皺著眉頭看著他。烏黑的長發被水潤濕了極沉,沉甸甸地披在肩上還有些水澤。沒吹風機或純棉吸水毛巾,這等單薄的布巾子絞頭發實在是趕不上浸濕衣裳的速度。沒一會兒,葉嘉的褻衣都被水給潤濕,有些不大舒服地貼在身上。
周憬琛勾唇笑了一笑,抬眸看過來。注意到她的模樣,眸光不自覺地深沉了許多。
頓了頓,他緩緩走過來撿起葉嘉搭在炕邊上的布巾子。燈火將他的身量頎長,周憬琛明明看著清瘦,卻每次靠近都給葉嘉一種猛獸逼近的威懾力。
他輕輕在葉嘉的身側坐下,抬手便攏起了葉嘉垂在肩頸的濕發,輕輕地擦拭了起來。
葉嘉一愣,偏頭看向他。
周憬琛忙碌起來已經許久未在家中夜宿,過家門不入的時候都有過。偶爾能深夜回來一回,已經是他竭儘全力擠出來。
此時他慢條斯理地替葉嘉絞乾頭發。目光便不自覺地落到葉嘉燈火下泛著水澤的眼眸和紅唇之上。葉嘉才剛洗漱過,泡了熱水許久,肌膚白裡透紅。素色的褻衣領子鬆開了些,露出纖細的脖頸和鎖骨,脖子上一根細長的紅繩打了個活結……周憬琛閉了閉眼睛,將翻騰的欲念壓下去。
他如今也與一般男子一樣,開了葷便有些收斂不住。自打新婚之夜嘗過滋味兒,他夜裡總能夢見嘉娘。巧笑倩兮的嘉娘,美目嬌嗔的嘉娘,鮮活的,嫵媚的……更多的是赤.身.裸.體的葉嘉。
但嘉娘約莫是吃到疼了,對跟他親近頗有些顧慮。周憬琛心中也苦惱,但從未強行做過什麼。
他如今也算是摸到了葉嘉的命門,嘉娘的性子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等事兒隻能等嘉娘自個兒過去,他們才會和睦。所以哪怕時常上火,周憬琛也都耐下性子慢慢來。不過不能如意的日子,也有些難熬。所以平日裡哪怕是硬擠,周憬琛也會擠出時辰回家一趟,隻為瞧葉嘉一眼。
默默地垂下眼簾,周憬琛斂住眸中的幽沉,呼吸平靜得聽不出半分端倪:“嘉娘,明日我要帶人去李北鎮駐守至少一個月。”
事實上,周憬琛被委任為駐地校尉。這個駐地校尉並非沈海牛不群一流,自然不單單是指東鄉鎮的駐地營,而是整個喀什縣。喀什縣下麵五個鎮子,總共將近兩萬五千人的兵力。蘇勒圖大膽地將喀什縣零散的兵權收攏到周憬琛一個人的手中。
一次性接下這麼多人,想收為己用自然需要時間和精力。尤其這些人隻有少部分是隨周憬琛同期進入軍營的新兵,大部分是混跡兵營多年的老兵油子。周憬琛這麼一個新校尉,兵油子自然不服他的。
東鄉鎮儘快穩下來,下一個自然是李北鎮。這兩個鎮的兵力穩住,後麵那些人再一點一點收拾。
當然,周憬琛挑李北鎮入手不隻是李北鎮與東鄉鎮情況類似,更深層的原因是李北鎮是最靠北邊疆域的鎮子,北邊直麵草原西邊直麵戈壁,算是大燕西北邊疆對外的一扇門戶。多年來受兵禍馬匪的侵擾,許多問題積澱成沉珂,問題一直得不到有效解決。如今這一重要職責落到周憬琛頭上,他不會放任自流。
葉嘉是知道的。他隻稍稍一提李北鎮,葉嘉便立即猜到他去做什麼事。
思索片刻,點點頭:“你儘管去。周家我會看著的。”
周憬琛看著她乾脆答應的樣子,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原先就擔憂嘉娘對他的情意膚淺,覺得得到了會安定些。但這聚少離多的日子久了,周憬琛心中並未得到安慰,反而更牽腸掛肚。有時候他甚至冒出荒謬的念頭,想著嘉娘懷了他的孩子是不是會多對他上心。可很快他又將這個念頭按下去,拿孩子去轄製葉嘉這種事他決不會做。
見葉嘉這會兒眼珠子咕嚕嚕地轉悠,時不時落到他身上又收回去的模樣。周憬琛便免不了歎息:“嘉娘,李北鎮離得不遠。你平日裡得了閒,記得來看我。”
“嗯嗯,”葉嘉等著他將她的頭發絞乾得沒有一點水,才抬手去摸他的腰帶。
周憬琛折疊布巾子的手一頓,抬眸驚喜地看向她。
“你身上怎麼回事?”
周憬琛眨了眨眼睛:“受了一點小傷。”
“把上衣脫了我看看。”當兵的人受傷是難免,葉嘉能理解但還是有些擔憂。
周憬琛單手拄唇咳嗽了兩聲,嘴角微微翹起。他矜持道:“嘉娘,我還未洗漱。要不你等我片刻,我去廁屋洗漱好再脫給你看。”
葉嘉雖然覺得這話說的有點怪,但一想也行,就放他去了。
周憬琛起身去到桌邊,拎起桌子上一個大包袱轉身出了門。葉嘉在屋裡算了一筆賬,把後麵的預算撥出來。又將炕上的東西都收拾了,還特意翻了藥膏出來。等了許久不見周憬琛回來,心裡就更奇怪了。去到廁屋看,人也不在廁屋,想想,便又去到後廚找人。
果然人在後廚,葉嘉過去的時候他正在弄什麼黑乎乎的東西,到處彌漫著一股子難聞的藥味兒。
“大晚上的你在乾什麼呢?”
突然出聲,正喝著藥的周憬琛身子一僵,站著沒動。
葉嘉跨進了後廚,私下裡靜悄悄。
她繞著人走了一圈,走到周憬琛跟前仰頭看著他。見他臉色平靜地放下碗,有些說不出古怪。葉嘉伸頭往他的身邊湊了湊,一股苦澀的味道衝得葉嘉頭皮發麻。她心中一動,隱約意識到什麼。
心中翻湧著一股情緒,抿了抿唇,還是開口問他:“周憬琛,你偷偷摸摸喝什麼呢?”
“嗯?”周憬琛神情看不出半分端倪,微微勾起嘴角笑得溫和,“一點傷藥,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