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葉五妹葉四妹來了以後,葉嘉就甚少再做早飯。甚至許多時候不大做飯,以至於餘氏都習慣了旁人給葉嘉做飯,突然沒人做飯管飯的她一早上都擔心葉嘉會餓肚子。
葉嘉聽著聽著就笑起來,“娘你竟還擔心我能餓著?再說家裡不是燉了粥麼?”
“燉粥?”餘氏將一把銅錢扔進錢箱子,扭頭好奇:“誰燉的?”
葉嘉心道不是你也是葉四妹。但是一看餘氏那臉色,笑笑隨口說道:“不是娘燉的,不是四妹燉的,總不能是相公燉的吧?”
本不過是隨口一說,餘氏卻是一愣。葉嘉沒留心她的詫異,說完了便轉身去幫著拿肉。
店鋪裡是有幾把菜刀的,看葉四妹切不過來,葉嘉便也走過去切。兩個人切就快多了,一個上午,她們帶來的肉都賣的七七八八。孫老漢是快到中午時才拉著豬頭豬腸豬胰子等東西回來。
牛車在門口過了一下,便將這些東西往周家送去。
葉嘉看還剩的肉不多,葉四妹能忙得過來。便叫孫老漢東西送完了再來一趟。
今兒牙行那邊不給準信不行,她跟餘氏則去一趟沈府。葉四妹一早上忙活得夠,自己要做事,兩個孩子也得帶著。一個背在背上一個放在吧台後頭的椅子上,就這麼扔著不管。雖說兩孩子乖巧的不哭不鬨,但看得葉嘉好心酸。
她妹子在這既帶娃又乾活的,沈府那群姑娘憑得什麼光吃不做事?
孫老漢去了一趟回來,葉嘉跟餘氏就儘快去了沈府。她們這回去是直接從大門進來的。看門的老奴不認得餘氏,卻認得葉嘉。知道這是女主子,立馬就過來伺候。
葉嘉與餘氏去花廳坐下,讓他那些個姑娘叫過來,老奴馬不停蹄地就將人全叫了過來。
這回過來,隻有十八個姑娘。葉嘉吃著茶往人群裡一掃,少了兩個人。自然就是單獨住的柳溪和林夕月。側目看了一眼老奴,那老奴立即就小聲交代了緣由。原來,那日葉嘉才走不久,就有一個姓郭的公子拿著周憬琛的信物來,將兩個姑娘帶走了。
葉嘉一聽心中一動,一點不意外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複又看向幾個姑娘。
這一回,其中好幾個姑娘的神態與上回見就差了許多。
葉嘉歇了好幾日沒來,她們在府上的日子卻變了個樣。許是府中老奴把上回的事兒跟周憬琛說了還是怎麼,葉嘉一眼就看出了分彆。若說上回見時還有幾分藏不住的傲氣,這回麵對葉嘉也不敢直視葉嘉的臉,言行舉止都恭敬了起來。
餘氏自打進來便端坐在高位,神情淡淡地飲著茶水。她這人性子最是溫和,但這會兒跟人說話的樣子,氣度瞧著就有些不一樣的。
不鹹不淡地問完了管事的話,也不說緣由,就這麼晾著人家。
葉嘉心中有些詫異,多看了餘氏幾眼。
餘氏說話的語速慢了許多,她先是問了姑娘們幾個問題。其實與上回葉嘉問的大差不差,問的還是姓名,年紀,都會些什麼,可識的字。但那高傲的姿態端起來,就有股震懾的氣勢來。
葉嘉在一旁瞧著思索了片刻,忽然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
因著觀念的問題,葉嘉對所有人一律一視同仁。倒是忘了她如今在封建社會,是個人要分出三六九等的時代。她有時候的客氣和漠視,對於一些人來說就是軟弱可欺。尤其是見慣了富貴名利又眼高於頂的人,客氣一點旁人隻當她沒底氣。說到底,籠絡不如威懾有用。
餘氏這一問,下麵的人答得便仔細多了。一句話說出口都得仔細端倪一下餘氏的神情。餘氏問完了也不說話,垂著眼眸一副看不出心思的冷淡。
見著下麵人忐忑的神情,葉嘉若有所思。
餘氏揮了揮手,老奴便將姑娘們都帶出去。
放下杯盞餘氏的眼睛彎了起來,又是平時跟葉嘉說話時的模樣:“做人主子的,最忌諱叫下麵人看透心思和心慈手軟。被摸透了心思,下麵人心就野了。大家族裡,心慈手軟管不住人。嘉娘性子好是好事兒,但不能太把他們當回事兒,否則會被牽著鼻子走。”
葉嘉大致也明白了些封建社會的上層人生存邏輯。但說實話,她並非是壓不住這些人,而是壓根就沒打算要這些人。
若非周憬琛領著一群人回來說要給她做事,葉嘉根本不會想到這些人:“她們如今也算是良家。”
“良家?”餘氏笑了,“有被人送來送去的良家麼?”
葉嘉一愣。
“說是良家,估摸隻是身契沒過明路。”餘氏淡淡道,“無根的浮萍,與奴仆無異。”
葉嘉沒想到溫和善良的餘氏會說出這等話,但仔細一想也是事實。這群女子雖被抹了賤籍,但這般被當獎賞送到周家來,其實也等同於私產。既然是奴婢,自然能隨意差遣。
“娘說的是。”葉嘉也沒有閒情逸致去關心她們的心思,隻管帶走她挑中的三個人。葉嘉喚了老奴過來。詢問這段時日喜來春華秋月這幾個姑娘在沈府如何。
老奴詳細地說了三人這段時日的做派。
聽口碑,喜來是真的老實。春華就未必了,掐尖要強,做事還頗喜歡耍些小聰明。秋月倒是個能做事的,但脾氣也似是是不大好,跟一個叫欣兒的姑娘不對付。前些日子,差點拿剪子絞了那個欣兒的頭發。葉嘉沉吟了片刻,最終選擇帶走喜來和秋月。
餘氏也選了一個,名喚鈴鐺:“帶回去教蕤姐兒作畫。”
婆媳二人挑了三人走後,剩下的十五個姑娘也在沈府住不久,不久後,陸陸續續被挑選出來送離了東鄉鎮。葉嘉收到周憬琛的口信說要給她另尋做工之人後也隻應了一聲,並沒有細究這些姑娘去了哪裡。事實上,那日葉嘉去沈府選人時,那些姑娘的態度她就有預感會這樣。
有些人過慣了不愁吃穿的日子再回歸貧困確實困難,用美色搏一場富貴也是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