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禮這老頭兒沒彆的嗜好,這一輩子就是耗在農學上。大燕的糧食減產,農具不好用,百姓食不果腹。這些都是他日日殫精竭慮地想要做好的事兒。此時聽說有新種子難免不眼熱。他自打衝撞了燕京那妖妃,被新皇不分青紅皂白地罷了官扔到此地,老頭兒也有些心灰意冷。半截子身子埋進土裡的人,本以為在此地了此殘生,此時倒是有些意動。
“老頭子我活了大半輩子,難道還被你們幾個小娃娃哄了?”
老頭兒麵上一副不信的樣子。但是周憬琛安排他跟去東鄉鎮,他倒也沒拒絕。
安排這些事方便的很,除了張昌禮周憬琛要單獨見一麵,說一說話以示敬重。其他人他挑選過來就任由他擺布,他們也沒有彆處可去。
周憬琛說的儘快安排還真是迅速,隻這一日的功夫就已經送了二十個人過去。剩下的人不著急,等這邊人商議好如何種植需要多少人手,他再抽調過去。這些流放之人自打進了他的這塊地界,就等於命捏在周憬琛的手中。上頭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管。
人一送過去,葉嘉就想回去。但周憬琛可憐兮兮的說了些話,葉嘉走又走不得。
硬是被人留著在營地陪了他三日,結果這廝說的帶葉嘉去騎馬是一個字都沒兌現。日日葉嘉睜眼就是午時,連著吃了三日的大魚大肉,葉嘉感覺自己走路都打飄。
有道是溫柔鄉是英雄塚,反之亦然。
“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千萬不能再被牽著鼻子走。”三日不能再多了,葉嘉第三日夜裡就不住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被周憬琛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給騙了。今夜必須早睡,明日一早就得啟程回去,“周憬琛你再敢做那種引誘的不軌之事,我就把你喝湯藥那個碗給砸了!”
周憬琛連著吃了三天的,人跟吸飽了精氣的妖精似的唇紅齒白:“新婚燕爾,嘉娘體諒體諒。”
她倒是想體諒,但也不能這麼乾:“你要是將來不想要糧草,你就任性造作啊!”
彆以為葉嘉不知道,想要兵強馬壯不叫下麵的兵卒子吃飽肯定是不行的,靠上麵人撥款隻能混個溫飽。周憬琛養的這些兵肯定要往裡頭貼的。
葉嘉的話叫周憬琛忍不住笑。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如今不過是吃嘉娘的軟飯,多虧嘉娘心善養我。”
葉嘉無語:“……你知道就好。”
話都說的這麼白了,周憬琛便也正色起來。人他想留,但如今的情況也不適合兒女情長。嘉娘能明白他的心思還縱容他,說實在話,周憬琛心裡既震驚又感動。他何德何能?
還真應了自家娘那句,運氣好才叫他撿著一個,當真是運氣好:“放心,今夜不動你。”
這一夜,周憬琛是將葉嘉抱在懷裡睡的。
他這個床榻實在是太小,前幾夜行禮之時都有些折騰不開。嘉娘麵子又薄,兩人不敢有太大的動靜,到底有些遺憾。葉嘉迷迷瞪瞪之時聽見他在耳邊嘀咕:“等時機到了,換個大點的院落,我得打一張躺十個人都不擠的床榻才行。”
葉嘉睡得糊裡糊塗,以為是夢境。砸吧了幾下嘴巴,回了他一句:“你想得美。”
周憬琛聽得一愣,低頭將自己的腦袋埋進葉嘉的頸項,笑得眼裡都蕩漾開了水花。
兩人一夜到天明,次日一早,葉嘉就坐上回家的騾車。
孫老漢這幾日跟兒子住在一塊,整個人也精神奕奕的。曉得兒子在這般混得不錯,精神頭兒都比以往強了。他等葉嘉坐穩了,一甩馬鞭就吱呀吱呀地掉了個頭。葉嘉端坐在騾車裡頭,懷裡還揣著一個小盒子。這東西是她上回在首飾鋪子偶然間瞧見的,總覺得意外的順眼。
周憬琛立在不遠處看著騾車走,人影被晨光拉的修長,眉目清冷又絕美。
車子才走出十來丈,忽然停下來。車廂沒開,但車簾子卻被掀開了。葉嘉伸著頭從車廂探出身子,遠遠地喊了一聲:“周允安!”
周憬琛一愣,眼睛漸漸亮起來,疾步走過去。
而後人在車廂下麵站定,仰著頭看著葉嘉。葉嘉趴在車窗戶上,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細長木匣子遞給他。垂頭的姿勢讓兩邊的頭發垂落下來。葉嘉咧嘴一笑:“給你的,拿著吧。”
周憬琛一愣,葉嘉已經回到車子裡。聲音很輕地說了一聲:“孫叔,走吧。”
孫老漢馬鞭一甩,車子這才吱呀吱呀地跑了起來。
周憬琛愣愣地看著木匣子,打開來一看,裡麵是一根紅木雕得素簪子。他眨了眨眼睛,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來。嘉娘這個小丫頭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