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設在外麵,”周憬琛笑得眼中蕩開了漣漪,“你若是宮中住不慣,還能搬出去住。”
葉嘉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著他。
這些日子彼此都太忙碌,葉嘉其實有許久沒仔細看過周憬琛了。此時認真打量他,葉嘉才發現周憬琛肉眼可見地變得消瘦。身體越發的消瘦頎長,褻衣穿在身上鬆垮垮的。睡眠不足,眉眼之中常常籠著倦意,葉嘉的眼眸倏地一閃,忍不住有些心疼他了。
周憬琛自然不放過她眼中的心疼,心裡一甜:“嘉娘不願意被拘在深宮一輩子,為夫夫隨妻走不也挺好?”
深宮之所以深,是因為人在裡麵一日走不到頭。見識過外麵自由的風和散漫的雲的人若是長久的被關在這裡麵,能把自己的靈魂耗到腐朽。
葉嘉:“……就算你攝政,咱家不照樣得待在後宮?”
“等朝堂穩定了就好。”周憬琛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重新爬上床。一隻手握著葉嘉的手腕,將臉埋在了她的頸側,眷念地吸了一口氣,“等大燕恢複生機,咱們一家重新回北庭去。”
事實上,不僅餘氏舍不得北庭,最眷戀北庭的人其實是周憬琛。爾虞我詐的人生他過了兩輩子,至高無上的權利和生殺予奪的權勢他都擁有。沒有得到的人會一直惦記,得到了又時刻處於恐懼之中。他認為兩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其實就隻是在北庭的那幾年罷了。
食物並不需要太精致,嘉娘隨便做點飯食他都覺得好吃。屋子不需太大,給他半張床鋪就夠了。
葉嘉看他困得眼睫一眨一眨的,到底還是心軟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頭在他眉心親了親:“把包袱甩給小述白也行,這小子一看就是個聰慧的。”
聽到這一句,臉埋在葉嘉胸前的某人緩緩地勾起了嘴角,輕輕在葉嘉的心口啄了一下。感受到懷中的人身體微微一顫,周憬琛眯起了眼睛。看來跟兒子比,他還是勝了的。
雖然很累,也確實困得眼睜不開。但太久沒有碰媳婦兒的人還是沒忍住想要逃點葷的嘗一嘗。周憬琛翻身將人抱起放到腰上,摸了摸葉嘉的臉頰,硬是軟硬兼施、裝嬌賣傻地讓媳婦兒騎了一回。考慮到他再不睡覺可能會猝死,葉嘉一巴掌將還想再來一回的人給啪回去,兩人才睡了個安穩覺。
小述白登基的這一日,餘氏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看著雪團子一樣的孫兒穩穩地坐在龍椅上,餘氏才一臉夢遊的問起來葉嘉一個問題:“這麼說,我不用被以後都住後宮了?”
葉嘉不喜歡後宮,餘氏更不喜歡。要不是祖宗禮法在這,她入城當日就會搬進舊景王府去。
“嗯。”葉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麵上維持著一副冷靜持重的樣子在小聲地應和,“娘想住後宮便住,不想住便出宮,都隨娘高興。”
餘氏聽到這個話,差點沒高興得手抖起來。
說起來,她住後宮這幾個月幾乎將她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若非葉五妹和小述白、蕤姐兒都在,她怕是會把自己憋瘋。餘氏跟燕京的貴婦人可不同,她一不喜吃齋念佛,二不愛看唱戲打葉子牌。餘氏此生沒有彆的喜好,也不是個會靜得下來心的性子,在這深宮不亞於坐牢。
“那感情好,我改明兒就搬回去。”
餘家一家子也接來燕京了,再晚個幾日便回到。身份自由的話,餘氏正好還能搬回娘家住一段時日,“不不不,不行,我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那小述白豈不是沒人管?”
“……我跟允安會管的。”葉嘉被她說的心虛,忙補了一句。
餘氏沒說話,隻是斜眼了一眼葉嘉。
葉嘉平日裡有多忙,沒人比餘氏更清楚了。她這兒媳婦哪兒哪兒都好,就是不大會照顧孩子。各種事情都要操心,放在孩子身上的心思就少了許多。餘氏雖說不想在後宮關著,卻更舍不得小述白受苦。思來想去,到底是歎了一口氣:“罷了,還是老實在宮裡住著吧。”
葉嘉:“……”
小述白登基做了皇帝,周憬琛理所應當地成了攝政王。
作為夫妻,葉嘉卻沒成攝政王妃。
周憬琛這廝彆出心裁,給葉嘉特設了一個異姓王的王爵。享有封地,能自由出入宮廷,且與周憬琛一起輔佐新皇,共治天下。老實說,這離奇的操作周憬琛事先沒有告訴過葉嘉,葉嘉也有些意外。反應過來唯一的感覺便是,周憬琛這廝果然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這敇書一下放,一片嘩然。
但敇書上公然一項一項宣讀葉嘉的功績,人群中嗡嗡的異議聲漸漸地消了許多。
這麼多的功績若是放在任何在場一個男子的身上,被冊封成異姓王,所有人都會覺得理所應當。但可惜此時站在眼前的是個女子,本該成為皇後的人。雖說大燕史上有過攝政公主,但是女性異姓王是頭一個。且有實權的女性異姓王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當下便有人站出來斥責荒唐,引經據典地痛斥‘牝雞司晨’的種種危害。有那情緒激動者,直言讓周憬琛收回成命,不然就碰死在這宗廟外的牆柱上!
“碰吧。”葉嘉本來還有些詫異,但既然周憬琛將該給的體麵給到她,她為何不接受?
葉嘉緩緩站了出來,微微一笑:“今日你若不能在宗廟碰死,我也能親自送你一程。若是各位不介意,我還能順便送你們一家子一程。”
葉嘉的話音一落,不少人想起了一個多月前校場被炸得三尺高的沙塵,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