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番外(1 / 2)

北庭變天就是一朝之事。

這地方常年打仗,總是在死人。危險卻也變數很多。周家一舉翻身也就是那一次兩次軍功的事情。周憬琛成了喀什權利最大的軍官也不過一個冬日。葉娣哈了一口熱氣,抓著鏟子鏟乾淨門口的積雪。弄出一條小路來,就去灶房生火做飯。

周家的事情不好說,聽姐的意思,姐夫往後還會有更大的官兒。葉娣就不想嫁人,就想留在周家葉嘉的身邊。不知從何時開始,葉娣再也沒喊過葉嘉三姐,她都是喊姐的。這細小的變化旁人沒發覺,但葉嘉心裡是清楚的。三姐代表的是誰,姐姐又是誰,她心知肚明。

好吃好喝的大半年過去,葉娣就仿佛那重新著色的彩陶,漸漸的豔麗奪目起來。

雖然她不想嫁人,但能乾聰慧的名聲還是傳出去。鎮上不少人認得她,也都親眼瞧著她有多能乾,來周家說親的人就從未少過。哪怕葉嘉幫著擋了好多,還是有不少不死心的婦人湊到葉娣的跟前來,天花亂墜地吹捧自家兒子有多好。

葉嘉也試著問過葉娣的想法,在得知了葉娣隻想好好做自己的事兒後,乾脆利落地殺雞儆猴起來。

葉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話能那麼頂用。她說不想嫁,她姐就真幫她擋。再不好招惹的人家,她姐都有本事幫她擋回去。在她姐這,哪怕她再有幾個月都要及笄了,那也隻是個孩子。說不出什麼感覺,葉娣就知道她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她也看得明白,她姐能這麼硬氣,就是腰包鼓,家裡有資產,自己有本事。她不求自己將來能像葉嘉這麼有本事,但她儘量做到不會那麼沒出息。

心裡熨帖,葉娣也暗自發誓,死活都要活出個人樣兒來!她將來若活不出個人樣兒都對不起她姐的教導。所以當那個楊大廚說願意收她為徒時,她心裡咚地一聲綻開了花。

她看著葉嘉,雖然她有這個膽量出去闖,但對外界一無所知。她不曉得柳沅為何要找那個大廚子比鬥,還把她推出來,但這件事她還是比較注重葉嘉的意見。她姐說行,她就去。她姐打聽了一番,說能去,今年開春,她便坐上了去輪台楊家的車。

去學藝的日子沒有葉娣想的苦。雖說她在離家前已經做好了被人磋磨的準備,但到底沒想到楊家是個十分厚道的人家。師父收她是真的要收徒,傳衣缽。

楊家兩個兒子都從了軍,都是大官,家裡這門手藝隻能收徒。葉娣覺得自己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憑借著拜師一下子有了楊家做依靠。師父拿她當女兒看,教導和照顧都很用心。葉娣忽然覺得,隻要離了葉家,她的運道好像一下子發生了轉變,變得幸運了起來。

在楊家學藝的日子有苦又有甜,師父是個十分厚道的人。教了她很多的東西。但輪台了以後,日子雖然不及在周家自在,也十分孤單,但楊家的兩位兄長對她也算和藹。葉娣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投桃報李的,也能把關係處的很好。楊家自然也少不了看不起她出身的人,但那些不好聽的話都不敢當她麵說。葉娣知道做人不能不知足,有這樣的好日子,裝聾作啞是有必要的,便也不放心上。

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原以為自己要一直孤身一人,沒想到柳沅竟然也調來了輪台。

這人是真的貪嘴,就算調來了輪台還是惦記著她做的那一手吃的。葉娣如今是有月俸的,雖然不及在周家姐姐給的多,但其實不缺錢。不過葉娣有個夢想,想開一間跟玉滿樓一樣大的酒樓,倒也不小瞧任何來錢的路子。所以柳沅舊事重提,她便又乾起了給柳沅做吃食拿錢的事兒。

輪台的規矩比東鄉鎮大得多,女子出入都不如東鄉鎮自由。雖然隻是給柳沅送個吃食,卻還是免不了被人打趣。葉娣偶然一次聽見外人喊她‘柳家小媳婦兒’,差點沒把那點吃食灑在當場。

若非柳沅過來將那些人都給趕跑,葉娣能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彆放心上,”柳沅看著臉紅得像猴屁股,氣嘟嘟的小姑娘,眼底閃著幽光和笑意,“他們就是閒的沒事做,耍點嘴皮子罷了。五妹妹,你莫搭理他們。”

說著話時,柳沅那雙盈盈如水的桃花眼仿佛粘稠的月色,纏在了她身上。

“誰是你五妹妹?”葉娣又羞又氣,不敢與他對視便抬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腳,“東西拿走。”

丟下這一句,氣呼呼地就走了。

柳沅盯著她背影走遠,翹著嘴角哎呦了好大一聲,嘀嘀咕咕地說她白眼狼,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葉娣氣得臉更紅了,誰要他救命了!不要臉皮!

給柳沅送吃食也沒送多久,這廝就莫名消失了。葉娣雖然不如葉嘉機警,知曉他們在做什麼。但也知道這些當兵的,打仗做事是家常便飯。在周家時就經常瞧不見姐夫的影子,哪怕兩人重新辦了婚禮,新婚燕爾。姐夫也很少空閒回來陪姐姐。不過她姐也不需要人陪就是了,葉娣聳聳肩。

人過多了好日子,就總有踩到狗屎的一日。葉娣這邊把手藝學得精,那邊姐姐也打算來輪台開鋪子。四姐也找到了,住到了姐姐家。眼瞅著她們三姐妹都要有好日子過,誰承想葉旺山和葉蘇氏會搬來輪台。

葉嘉大哥在輪台葉娣是知曉的。一次偶然機會葉青山來楊家做客,葉娣就在花園裡撞見過。那時候葉娣沒認出來葉青山,畢竟這個大哥當兵在外好多年,走的時候葉娣還隻是個小孩子。女大十八變的,要不是跟葉蘇氏有幾分像,叫葉青山打聽出來,怕是還不能相認。

一相認,葉青山就想把葉娣接到自家的府邸去住。

說實在的,親哥當然比楊家親,住著也更自在。可葉娣打死沒想到親爹親娘找到她,打她罵她便不多說,竟然當了幾天官老爺就飄。還給她張羅什麼訂婚來!

葉娣差點沒氣死,不敢跟親爹親娘犟,不聲不響地就搬去了楊家。

對於楊家這樣的大官家,才爬上來的葉家自然不夠看。葉娣想著有師父出麵說,她爹她娘也該顧慮些聽話些。誰知道這兩人不知是不知者無畏還是真被錢給迷了眼,不顧她的反對和楊家的勸告,直接收了人家彩禮錢把親事給定了。

葉娣差點沒氣死,尤其是她從外頭打聽來的所謂夫家的那些事,那個嚴家根本就是個坑!

雖說輪台,女子過的不自由。但因為柳沅的緣故,這段時日她能從各處聽來的關於嚴家那個幺子的醃臢事兒。那人是個斷袖,且是個極為厭女的斷袖,她若是真嫁過去指不定會被斷袖以為搶他男人。葉娣氣得眼淚直掉,把這些事都甩到親爹親娘跟前,本想著看到這些總該顧忌一下。

誰知道任她把現實捧到親爹親娘跟前,這兩人都能睜著眼睛當瞎子。葉蘇氏好歹還知曉遮掩,直說自己不懂,外頭人瞎傳,葉旺山乾脆就把人給關在家裡,說不嫁也得嫁。

因為葉旺山收了人家三百多兩的彩禮,他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死都不會吐出來。

葉娣感覺天都要塌了!

親爹親娘為了銀子,連她的命都可以賣!

哪怕早就知道葉氏老夫妻的做派,直到葉蘇氏親自把腦袋扭到一邊她才願意相信。自己一條命在她親娘眼裡一文不值,更彆提幾百兩彩禮錢。葉娣被關在屋裡,哭過,鬨過。可無論她怎麼鬨都無人在意。親爹為了那幾百兩銀子,能不要他所謂的做人風骨。

葉娣沒得逃,隻能求助於師父。但師父能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始終不能代表她親生爹娘取消婚事。楊家為此做的仁儘義至,鬨到葉家去,葉娣的婚事還是被定了下來。

哭沒有辦法,父母的生恩養恩她必須還。這事兒就算鬨到天皇老子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葉娣想不到辦法,隻想到了一個辦法——逃。

她在這個世上活了十五年,有血緣的娘家人靠不住。唯一能想到的,護住她的隻有葉嘉。她懇求楊家兄長替她寄一封信去東鄉鎮。

果然姐姐是她最後的希望,信件寄出去沒多久,那邊就立即給她回了信。葉娣也果斷,知道楊家不能庇護她一輩子,在一個大雪封城的冬日。誰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節跑,她這麼悄無聲息地離了家,藏在楊家的車隊裡逃回了東鄉。

回到姐姐身邊,她混亂的日子一下子回歸了安寧。

周家越來越好,日子也越來越好。

四姐接替了她的活計,把西施鋪子做的越來越好。葉娣心中雖然有些酸澀,卻也沒有嫉妒過。葉嘉是她的姐姐,也是四姐的姐姐。何況真論起廚藝,其實四姐比她更好。隻是四姐性子不爭不搶,柔順慣了。再好的天賦沒有野心,也不敢往外闖。

姐雖然跟四姐關係和緩了很多,但兩個妹妹裡麵最疼的還是她。還是樂意教導她,隻要她願意還是能跟在姐身後學。葉娣知道這一點,心裡那點酸澀就好了。

在東鄉鎮的日子是最舒坦的。以往還會因天兒冷沒有吃的難過。但姐總有辦法讓冬日也過的很舒坦。跟在葉嘉身邊多呆一段時日,葉娣就感覺自己想要闖一番事業的雄心就忍不住蠢蠢欲動。這次去輪台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學了一手好廚藝,攢了好幾百兩的銀子。

當然,裡頭一大半是來自柳沅。

葉娣琢磨著等到開春天兒好,她再請教姐之後好好挑個鋪子當試手。以往她是有經營鋪子經驗的,怎麼做吃食鋪子,葉娣心裡有好的盤算。她也一日日地磨礪著手藝,預備等鋪子開起來能靠自己立足,最好一鳴驚人。

不過事與願違,她才跟姐姐餘大娘提起自己的打算。這事兒就被餘大娘給潑了一盆冷水。

葉娣沒怎麼讀過書,更不曉得當朝女子不能置業的規定。原來就算她置辦了鋪子,隻要沒嫁人,所有她辛辛苦苦置辦的產業都能被父母兄長收走。除非立女戶,可當朝除非父母死絕,夫家人死絕,她絕無可能立女戶。葉娣知道這事兒差點沒把一口血給嘔出來,夜裡抱著被子直掉眼淚。

可這事業她無論如何都要置,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被爹娘當頭豬賣了。

葉娣思來想去的,想到了兩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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