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酷吏(2 / 2)

謫仙 九月流火 11694 字 9個月前

李朝歌怔了下:“高子菡?”

“是。姚少夫人在外麵,似乎有急事要求見公主。”

李朝歌和顧明恪對視一眼,李朝歌收起玩笑的心態,說:“快請她進來。”

光陰不留人,曾經一起玩的幾個女孩子紛紛嫁為人婦,高子菡嫁給姚家嫡長子,已成婚兩年。高子菡婚後依然喜好宴會,她時常給李朝歌發請帖,但李朝歌實在忙,很少參與她們的聚會。如今非時非節,高子菡突然上門做什麼?

侍女出去傳話,李朝歌站起身,說:“你繼續忙公務,我去外麵看看。她不是冒失的人,興許出什麼事了。”

顧明恪隨著她一起站起來:“我陪你一起去吧。”

“可是你的案子……”

“不急於一時。”顧明恪淡淡按下她的話,“你的事更要緊。”

既然顧明恪這樣說,李朝歌沒有拒絕,和顧明恪移步正堂。高子菡很快在侍女的帶領下走進來,她行色匆匆,發髻散亂,一見著李朝歌,一下子哭了出來:“盛元,你可要救救我啊。”

李朝歌被嚇住了,連忙讓侍女扶著高子菡坐好。高子菡一哭起來就止不住,她平素總是精致華麗,一絲不苟,現在她掩著麵哭,完全沒有曾經的貴氣形象,李朝歌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李朝歌頗有些手足無措,她不太擅長應付煽情場麵,女人在她麵前哭更是難上加難。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完全空白,李朝歌正為難間,顧明恪按了按她的手,俯身低聲在她耳邊說:“她情緒失控,等她發泄出來就好了。”

李朝歌懷疑,是這樣嗎?她隻好耐心地等高子菡哭完,過了一會,高子菡哭聲漸漸平息。高子菡用帕子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失態了,讓你們見笑了。”

李朝歌搖搖頭,示意侍女扶著高子菡下去整理儀容。等高子菡回來後,再度變成精致優雅的貴女。

李朝歌見高子菡已經恢複過來,便問道:“你匆忙前來,是發生了什麼急事嗎?”

高子菡苦笑:“何止是急事,吾家危矣。今日本來好好的,下午時突然有一群混混闖入高家,說高家勾結長孫家,有謀反之嫌。伯母不敢阻攔,任由他們搜查,結果他們翻出來以前的書信,硬說這是高家勾結逆黨的證據。我們辯無可辯,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父親和伯父帶走。母親聽到後當即就怒了,她派人去大牢提人,但來俊臣說,他奉了女皇之命清查逆賊同黨,高家和長孫家是姻親,很有可能和韓王有聯絡。母親被氣得暈倒,我和夫婿活動了一下午,找不到任何門路,眼看就要宵禁了,要是再不趕緊,父親被來俊臣那廝審問一夜,明日哪還能留得命在?我沒有辦法,隻能倉促上門,請你們夫妻幫幫忙。”

李朝歌麵色嚴肅起來,竟然是來俊臣。來俊臣為人心狠手辣,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烙刑、鞭笞都是小兒科,李朝歌前世聽說過他割人舌頭、抽筋、拔指甲,甚至還讓人坐在燒紅的鐵甕中招供。那些逼供手段李朝歌聽了都心驚膽戰,來俊臣找上高家明顯是有備而來,如果高父不說出讓他滿意的供詞,還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麼樣。

高子菡期待地看著李朝歌,李朝歌想了想,說:“我不能允諾你什麼,謀反案非我一人可以左右。但姑父畢竟是駙馬,被人逼供有辱皇家顏麵,我會稟明女皇,試著將姑父轉移到鎮妖司的大牢裡,至於如何定案……我不得而知。”

高子菡長鬆一口氣:“多謝。隻要能讓父親免去皮肉之苦,讓我做什麼都行。我們一家行得端做得正,不怕他查。我就不信這天下沒有王法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這個小人還能無中生有不成?”

李朝歌沉默不語,可能,還真能。

來俊臣是一個真小人,他的手段防不勝防。前世那麼多人死於他之手,難道這些人是真犯了謀逆嗎?

顧明恪見狀,不知道安慰高子菡還是安慰李朝歌,說:“長孫家謀逆一案尚未查清,來俊臣就此抓人,簡直無視法理。趁現在還未宵禁,我陪你進宮去見女皇。女皇知人善任,絕不至於包庇不公。”

李朝歌點頭,她站起身,心裡飛快地閃過疑惑。來俊臣無利不起早,高家既無人在朝中任要職,東陽長公主也沒有多少權勢,無緣無故的,來俊臣找高家的茬做什麼呢?

李朝歌腦中似乎劃過一條線,長孫家和高家有姻親,高家嫡子是東陽長公主的駙馬,東陽長公主熱愛交際,和韓王等人關係良好,和李懷、李常樂也相處得不錯……

李朝歌猛然意識到什麼,立刻道:“不好,他們的目的是皇儲!”

李朝歌立刻往外走,顧明恪二話不說陪著她出發。高子菡留在後麵,跟上去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急的團團轉。

此刻,弘徽殿亮著火把,武元慶帶著人堵在門口,氣勢洶洶。

武元慶笑了一聲,朗聲道:“高家人招供,曾在皇儲宮裡看到過重明鳥。皇儲,重明鳥是獻給聖上的靈鳥,你偷竊靈鳥做什麼?”

李懷十分惶恐,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一夥人破門而入,還說他窩藏禍心。李懷戰戰兢兢,惶然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是重明鳥?”

“還嘴硬,高家已經全招了。”武元慶大喝一聲,說,“來人,給我搜!”

後麵人一擁而上,奔入宮殿大肆翻找,原本整齊的宮殿頓時被砸得一片狼藉。李懷驚惶不安,徒勞地嗬斥道:“你們做什麼?本殿是皇儲,本殿做錯了什麼,輪得到你們放肆?”

武元慶聽到李懷自稱皇儲,心裡又嫉恨又諷刺。他說道:“殿下身為皇儲,卻勾結外人,意圖謀反,其心當誅!”

李懷聽到謀反這兩個字,瞳孔緊縮。李常樂收到弘徽殿的宮人報信,慌忙趕過來。她剛剛跑近,就看到武元慶帶著來俊臣站在門口,其餘人在宮殿中到處翻找,綾羅錦緞、瓷器花瓶摔了一地。

他們豈敢!兄長可是皇帝,豈容這些賤民放肆?

李常樂怒極,罵道:“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李常樂說著要往裡衝,來俊臣伸手,牢牢攔住李常樂。李常樂抬頭,看到熊熊火光下,那個人唇紅齒白,容貌昳麗,卻如一條吐信子的蛇一樣陰冷惡毒:“廣寧公主,魏王正在搜查皇儲謀反的證據。廣寧公主身嬌體貴,若是不想沾染是非,最好不要進來。”

李常樂氣得瞪大眼睛:“放肆,阿兄他已經是皇儲,怎麼會謀反?”

來俊臣隻是柔和地笑了笑,這時候偏殿跑出來一個人,手裡舉著一把羽毛,說道:“找到了!皇儲偷走了重明鳥,害怕事情敗露,已經把重明鳥殺死了!”

李常樂和李懷的臉色一齊變白。李常樂從未經曆過如此荒唐的事情,她氣得渾身發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一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無能。她前些年過得如在蜜糖,她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打扮、嬉戲、宴會上,她一心覺得自己不需要長大,以致於風浪襲來的這一刻,她如一個孩童一般,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武元慶得意洋洋,太好了,現在他可以去和女皇複命了。女皇早就對李懷猜忌在心,現在有了證據,李懷必難逃一死。等李懷死了,皇位就是他的了。

武元慶居高臨下地睨著李懷,譏誚說道:“皇儲果然包藏禍心。來人,將皇儲捆起來,聽由女皇發落。”

武元慶的狗腿子們蜂擁而至,拿著繩子就要將李懷五花大綁。李懷又氣又怕,不斷往後退,不慎被門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

驚險關頭,內殿裡突然衝出來一個女子,像母雞一樣護在李懷身前,厲聲嗬道:“他是女皇和先帝的嫡子,女皇親封的皇儲,我看你們誰敢!”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竟然是皇儲妃劉氏。劉氏文文弱弱,可是此刻擋在李懷身前,竟然無比凶悍。

武元慶見眾人被攝住,氣急敗壞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將他們抓起來!”

眾狗腿鼓足勇氣,再次上前。劉氏看著弱不禁風,但她展臂擋在一個大男人麵前,氣勢竟然比李懷更強。狗腿們繞不過去,一個人鼓足勇氣,提著劉氏的胳膊將她拉起來:“皇儲妃,得罪……”

弘徽殿裡響起尖叫聲,劉氏拳打腳踢,李常樂也氣得嘴唇發顫。她被來俊臣困住,隻能拚儘全力大喊道:“住手!”

“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李常樂一愣,朝後看去。

李朝歌提著衣擺,緩步從外麵走來。她身旁跟著一個男子,對方衣冠勝雪,氣定神閒,火光照在他身上,如同驚擾了一灣月光。

李朝歌聲音遠沒有李常樂大,語調也非常平靜,可是宮殿內外霎間落針可聞。李朝歌走下台階,信步朝人群走來。武元慶站在中庭,有些拉不下臉:“盛元表妹……”

“女皇說了,查找重明鳥一事全權由我負責。魏王好大的能耐,來搶我的案子。”

“不是,我是來……”

李朝歌完全沒有理會武元慶,她目不斜視穿過人群,越過武元慶,越過來俊臣和李常樂,走過目瞪口呆的李懷,最後,一腳踹在剛才抓劉氏的那個狗腿子身上。

對方被一腳踢飛,重重摔落在一攤碎瓷片中,聲音聽著就痛。而李朝歌麵無表情,側臉隱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中,語調清冷婉轉:“她是皇儲妃,是你能碰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留言抽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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