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穩的日子隻過了兩天,第五天的時候,正忙於家務的陸丹忽然收到了弟弟發來的一條短信:【姐,姐夫正在談的那樁大生意被彆人搶走了,你今天當心一點,他可能會打你!】
弟弟的工作是丈夫介紹的,也是同一家公司,所以他時常會向陸丹彙報丈夫的行蹤。陸丹的心臟習慣性地顫抖了一瞬,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竟慢慢恢複了平靜。
【我知道了,你好好工作。】她不緊不慢地編輯了一條信息發回去。家裡人是支持她離婚的,但是鬨得最凶的那一次,為她抗爭的爸爸差點被男人砍死,所以後麵她就再也不敢鬨了。
【姐,要不我今天來你家住吧?】弟弟秒回一條信息。
【不用了,他已經很久沒打我了,你放心吧。我給你看我現在的狀況。】陸丹仰起臉拍了一張照片發送過去,照片裡的她笑容洋溢,皮膚雪白,眼睛清亮,果然與往日的頹靡和傷痕累累完全不同。
弟弟放心了,誇了一句【姐姐真漂亮】就加班去了。
而陸丹則放下手頭的活兒,把家裡的銳器都鎖進櫥櫃,隻在沙發墊子下麵藏了一把斬骨刀,開始靜靜等待。晚上九點多,丈夫果然醉醺醺地回來了,剛跨入玄關,那怪手便撕碎他的西裝,從他腋下鑽出來瘋狂揮舞。生意被搶,業績墊底,他明天自然可以請假休息,於是便也放下了所有顧慮,儘情地宣泄著生活的不平順。他若是過不下去,陸丹也得陪他待在地獄!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沙發邊,試圖揪扯陸丹的頭發,卻被對方狠狠撞開。她從沙發墊子下麵抽.出一把刀,厲聲說道:“你來啊,我今天跟你拚命!”既然這雙手白日之後總要砍掉,那她為何要等他發泄夠了再砍?
見妻子竟然敢反抗自己,醉醺醺的男人越發怒氣高漲,四隻手化作雨點一般的拳頭往她身上砸去。陸丹不會打架,但她腦子比對方清醒,動作便也靈敏,一邊躲避攻擊一邊劈砍怪手,一刀削掉幾根手指,一刀斬斷手腕,一刀嵌入骨頭……
連續剁碎了三雙手,現在的陸丹已經不是那個連殺雞都不敢看的陸丹了。
手無寸鐵的男人哪裡是她的對手,隻被砍中兩刀就怕了,連忙抱住腦袋往後躲,而那怪手卻不受他的控製,依然瘋狂地遞到陸丹眼前讓她砍。
劇痛不斷襲來,讓男人恢複了清醒,“彆砍了,彆砍了,你他媽瘋了嗎?”就連求饒,他也是高高在上的。
陸丹已經殺紅了眼,一腳把男人踹翻,跨坐在他背上,將他早已傷痕累累的兩隻怪手壓在地上,兩刀剁掉。叮叮兩聲脆響,這是刀刃削肉斷骨後撞上地板磚的聲音。把刀抽回時,那鋒利的刀刃竟然豁了兩個口子,由此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被她牢牢壓在地上的男人發出淒慘的叫聲,隨後便因為劇痛而暈了過去。
陸丹喘了很久的粗氣,久到男人迷迷糊糊又清醒過來才站起身,撿起怪手,帶入廚房剁成碎肉。男人渾身都疼,根本站不起來,斷口處還源源不斷地流著血。但這一次,沒有人會來攙扶他,帶他去洗澡,幫他包紮傷口,隻有嘟嘟嘟的剁肉聲持續不斷地在他耳邊回蕩,像是從地獄裡傳來的轟鳴。
把那雙手剁成肉泥後,陸丹便換上一套純黑的衣服出門去了,隔著門板,男人依稀聽見她輕快的歌聲:“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樹上小鳥笑哈哈……”
男人聽著聽著就打起了寒顫,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因為失血過多冷的。
這天晚上,男人血流了滿地,而陸丹直至早上才回來,卻並不攙扶他,也不幫忙包紮傷口,隻是視而不見地打掃著家裡的衛生,又做了豐盛的早餐,自己全吃完,然後走進臥室,反鎖房門,安安生生地睡了過去。
男人的傷口好得很快,到下午的時候已經能自己爬起來了。他走進浴室洗澡,看見滿身傷痕,不由想道:以前陸丹被我打成重傷,而我又出門喝酒時,她也是這樣自己掙紮著爬起來的吧?原來被家暴是如此痛苦的感覺……
但這樣的反省隻持續了兩天。
星期一的時候,男人狼狽萬分地回到家,準備拿陸丹宣泄心中的暴怒與不甘。因為業績不佳,他被貶職了,薪水大幅度下降,斷供的危險近在眼前。豪車與豪宅,他必須賣掉其中一樣,而他兩樣都不想失去,所以他選擇性地遺忘了上次的慘痛教訓,對陸丹動了手。
但陸丹卻沒忘記那酣暢淋漓的感覺,於是她欣然舉起刀與男人對抗,又嫻熟地砍掉了他的手。她再一次將他壓在血泊裡,像一頭鯊魚,低垂著頭,享受地嗅聞著獵物奄奄一息的氣味。
男人扭頭瞪她,目中也充斥著殺意,於是剛被砍斷的怪手又長出來了,再一次瘋狂發動攻擊。但失血過多的虛弱感並不能讓他支撐太久,身體已恢複強健的陸丹輕而易舉就將他壓製,又一次砍斷了他的手。
這天晚上,男人總共被砍斷四雙手,而陸丹則剁了一天的肉。
翌日,男人不敢正麵與陸丹交鋒,隻能找準時機發起偷襲。
肩膀被怪手抓破的陸丹暴怒而起,將男人摁在地上砍。氣勢這種東西看似扯談,實則是真實存在的,夫妻倆的爭鬥逐漸走向了你死我活的慘烈境地,曾經連咳嗽一聲都能讓妻子嚇得瑟瑟發抖的男人,如今隻能被氣勢強盛的妻子壓著打。
那怪手並不能給他多少助力,反倒帶給他無儘的痛苦,它們一雙雙地被砍斷,一次次地血流如注,進而變得越來越虛弱,直至最後竟隻有半尺長,細瘦而又綿軟,仿佛嬰兒的手臂。
砍掉這樣的一雙手並不能滿足陸丹心中日益高漲的暴戾欲望,不知道怎麼想的,她竟把丈夫正常的那雙手強壓在案板上,舉刀欲砍。
到了這個時候,與她對戰多日的男人終於投降了,扯著嗓子崩潰大喊:“陸丹,彆砍了,我求你彆砍了!這是我自己的手,砍掉了就再也長不出來了!求你放過我吧,我們離婚,我們離婚吧好嗎?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離婚嗎?我同意了,我把房子和車子都給你!我們離婚,我們離婚……”
男人不斷重複這句話,眼淚和鼻涕順著他被壓癟的臉,落到流理台上。
離婚是陸丹的執念,聽見這句話不斷從丈夫口裡吐出,她愣了愣,舉刀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卻又被怨恨拚命往下壓,於是開始顫抖。
男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高喊:“陸丹,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離婚,明天就去,你彆砍了,我給你跪下好嗎?這雙手如果被砍斷了,你是要坐牢的,你不想剛離婚就失去自由吧?你放過我,我保證以後離你和你的家人遠遠的,我發誓!陸丹,你放過我吧,嗚嗚嗚……”
男人終於害怕了,軟倒在流理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曾經那麼張狂的他,現在卻淒慘地像一條半死的魚。
“坐牢”二字喚回了陸丹已然陷入狂亂的神智。她緩緩回神,又慢慢放下已豁了很多口子的刀,一邊喘息一邊對自己說道:“夠了,已經可以了。”
於是一點灰光化成一粒芝麻大小的玉雕,靜靜躺在她微顫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