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發來的視頻非常短暫,前後隻有一分三十六秒,日期顯示是在六天前的下午七點四十八分,正是公寓樓裡人流量最多的時候。一群人拖著下班後的疲憊身軀往電梯間走,而薑可可就穿行在他們之中,手裡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
電梯口的人很多,粗略計算大概有十三四個,並且門一開就爭先恐後地往裡擠。薑可可身材十分瘦小,夾在他們中間本來就不起眼,入了電梯後又被兩個彪形大漢擋了個嚴嚴實實,隻能看見一點漆黑的頭頂。
若不是小李用紅色箭頭始終標注著她所在的位置,單純隻是看視頻,幾乎沒有人能發現她的存在。電梯在不斷上行,還未抵達最矮的一個樓層,紅色箭頭標注下的黑色發頂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剛才是不是我眼花?”孟仲揚起自己的手機:“十八秒的時候,薑可可是不是不見了?”
胡雯雯等人臉色煞白地點頭:“孟局,不是你眼花,人真的不見了!”
孟仲咬咬牙,繼續往下看視頻。
大家摁亮的樓層一個一個抵達,不斷有人離開,空出更多位置,令這個狹窄的空間似乎也變得寬闊了一些。擋住薑可可的兩名彪形大漢相繼離開了,露出了他們背後的位置,而那裡隻有一堵冰冷的金屬牆壁,彆無他物。薑可可自始至終都沒下去過,但她卻真的不見了,與她同乘一座電梯的人卻從未發現過這一可怕的現象。
他們回家了,該吃吃,該喝喝,而世界上卻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永永遠遠。
看完視頻,胡雯雯忍不住抱緊自己。如果是她遇見這種事,那該多可怕?你想想,在你的身邊潛伏著這樣一個人,他可以隨時隨地將你捕捉,也可以無聲無息將你圍困致死,還會躲藏在監控頭的背後窺探你絕望掙紮的姿態,甚至偶爾發個聲給你希望,又將你狠狠推下絕望的深淵。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比淩遲處死更可怕的酷刑,那無疑就是這種了。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是精神上的摧殘!
胡雯雯越想越覺得恐怖,不由呢喃道:“這個凶手真的是人嗎?我怎麼覺得他一點人性都沒有!”
宋睿說了一句令她更感到恐怖的話:“隻有人類才可以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
是啊,隻有人才會顛覆人性,人類是地球上唯一一種會為了取樂而殘殺同類的生靈。想到這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段視頻證明了薑可可是在六天前被困進電梯的折疊空間的,除此之外價值不大。”宋睿指著另一張照片說道:“我更在意的是地上這些指甲。你們想想看,薑可可的屍體和她的所有物品都被凶手從空間裡釋放出來,唯獨留下了帶著血的指甲,這是為什麼?總不至於是他忘了吧?如果不是忘了,而是刻意的,他留下指甲有什麼用?”
孟仲徐徐吐出三個字:“戰利品。”
胡雯雯等人眼睛一亮,卻又遍體生寒。
宋睿頷首道:“我也猜測這是他的戰利品。他或許還準備進入那個空間,把指甲收集起來,帶回去珍藏。”
梵伽羅擰眉道:“但是空間被我破壞了,他應該能感應到,那他就不會再來了。我似乎破壞了你們抓捕凶手的機會?”
宋睿連忙安慰:“這與你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你把那個空間找出來,我們不會看見裡麵的情形,也不會猜測出凶手的心理,更不會在這裡守株待兔,又何談抓捕他?這兩件事根本不存在因果關係,你彆多想。正因為你把空間找了出來,讓我們看見了這樁案子的全貌,我們才能摸到這條線索。”
他伸出手拍了拍梵伽羅的肩膀,於是梵伽羅凝重的表情就慢慢鬆緩了下來。
孟仲:……
這兩個人絕對有貓膩!
宋睿把自己的猜測編輯成文字,發送到偵破群裡,在外麵進行摸排走訪的莊禛等人紛紛回了一句“收到”。
對於薑可可人際關係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沒有談過戀愛;由於整天待在家工作,也沒有特彆要好的朋友;更沒有在工作上與彆人結下過仇怨。她是一個非常閉塞的人,交際圈子簡單得可憐,很難想象會有人恨她恨到活活將她渴死的地步。
線索在她這裡斷掉了,宋睿和梵伽羅的猜測從側麵得到了一點證實。她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點,然後被凶手挑中了。
宋睿仔細翻看了莊禛發來的調查結果,又提出一條新的線索:“你們發現沒有,薑可可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困殺對象。她交際圈子小,性格內向閉塞,就算失蹤很多天也不會有人察覺,所以我懷疑凶手挑中她不是隨機的,而是對她有一定的了解。他應該觀察過她一段時間。”
“我馬上讓小李去查更早一段時間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跟蹤過薑可可。”孟仲一邊編輯信息一邊說道。
“嗯,我們能為你們提供的線索目前為止隻有這麼多,你們先順著線索查吧,稍後有事再通知我們。”宋睿看向梵伽羅,意思是你要不要補充?梵伽羅搖搖頭,低聲道:“我們回家吧。”
好嘛,這兩個人張口閉口就是我們,還公然住在一起,這是綁定了啊!孟仲目光閃爍,心緒紊亂,卻又聽宋睿自然而然地道:“這個點回家不太合適,剛回去沒多久又得跑出來接孩子放學,還是在外麵找個地方坐一坐,消磨一下時間吧。”
梵伽羅頷首道:“也行,那就去人民公園喂鴨子。”
宋睿低沉地笑了,嗓音裡透著難以言喻的親昵:“好,今天我幫你多買一袋玉米粒。”
梵伽羅的唇角不受控製地翹起來,整個人顯得很高興。兩人一邊說著瑣碎的話一邊走遠,滿滿都是生活的氣息。
看著他們的背影,胡雯雯感歎道:“我還以為梵老師和宋博士是那種特彆高冷的人,沒想到他們也會去人民公園喂鴨子。改天我也要去。”
孟仲拍拍腦門,甩掉那些gaygay的想法,沒好氣地說道:“喂什麼喂,先把案子查清楚再說。”
他這邊剛離開玫瑰金公寓,孫正氣就打電話進來了,語氣十分遺憾:“孟局,緊急對講機的線索斷掉了。我在維護中心這邊問過了,他們最近幾個月都沒接到過電梯出故障的報警電話,電信局也給我們提供了通話記錄,確實是真的。”
孟仲頭疼道:“也就是說,薑可可在那個空間裡撥打的緊急求救電話,我們這個空間的維護站是接收不到的,隻有凶手能聯通。”
孫正氣猜測道:“應該是的。”
孟仲沉默半晌才疲憊開口:“那咱們先回局裡開會,把案情再梳理一遍,你通知一下其他人。”
孫正氣有氣無力地答應下來。
忙活了大半天,他們找到的所有線索都斷掉了,殺人凶手隱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就像一隻神出鬼沒的幽靈,作案手法更是神乎其神,無跡可尋。也因此,某些警員甚至對宋博士和梵老師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凶手真的是人類嗎?人類能做到這個程度?
與此同時,坐在車裡的梵伽羅和宋睿也在討論這個問題:
宋睿:“凶手應該是人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