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忙碌的時候,梵伽羅則走向那兩尊青銅鼎,問道:“你們為什麼斷定它們是真品?”
負責檢測這兩尊鼎的技術員早已收斂起鄙夷和輕視的情緒,解釋道:“我們取了一點鏽跡,分析了它的化學成分,確定它與同時代的青銅鼎是一模一樣的。”
“鏽跡你們是從哪裡取的?”宋睿追問。
“從把手這裡。”
宋睿眸光一閃,正待開口,負責用眼學鑒定這兩尊鼎的專家學者就截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又要提拚接造假的事,不過你多慮了,這兩尊鼎絕對假不了。我們擁有它們的完整數據,其中包括數千張照片和數百段視頻。”
“我們對照這些數據,對兩尊鼎進行了極為詳細的檢查,結果肯定錯不了。它們是用製範法鑄造的,其表麵留下了很多範線,我們拿著放大鏡一條範線一條範線地比對,未曾發現一處錯漏。”
“它們的重量分彆是876.23千克與696.71千克,與數據中記載的分毫不差,而且體積沒有任何變化。”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這些鏽跡,你用棉簽擦拭一下就會發現,它們都是有鏽根的,與鼎體完全融合在一起,而不是浮於表麵的一層。這其中的含義你應該明白吧?”
宋睿知識淵博,自然聽得懂這位學者的話。
見梵伽羅兩眼一抹黑的樣子,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解釋道:“他的意思是,這兩尊鼎絕對是原裝貨。範線一條不錯,表明它們是由最初那個模子鑄造出來的,這一點造假者可以做到,但是難度很大。”
“你再看它們的重量,由於曆經了幾千年的氧化和腐蝕,與它們同體積的青銅器,重量肯定會比它們輕,這一點是任何造假者都辦不到的。”
“造假者要想確保仿品的體積與真品一樣,就無法兼顧重量;要想確保重量一樣,就得擴大體積,這兩點不可能同時辦到,也就杜絕了造假的可能。你看這幾張x光掃描片,這兩尊鼎的密度非常均勻,沒有任何空腔,化學元素的分析也表明它們的確是青銅質地。密度沒問題,質地也沒問題,可見它們都是真的。”
梵伽羅聽明白了,進一步問道:“同體積的兩個青銅器,曆史悠久的那個肯定會比新近製造的那個輕,這一點不曆經歲月的打磨是做不到的,對嗎?”
“是這樣沒錯。”宋睿點點頭,繼續道:“你再看這個鏽跡,它是一點一點從鼎體裡長出來的,像樹一樣,擦掉了表皮還有內裡,是紮了根的。但仿製的青銅器做不到這一點,因為它們表麵的青綠色鏽跡是用腐蝕性的化學藥劑染出來的,一擦就掉,沒有根。”
數十名專家學者早已彙聚在兩尊青銅鼎的周圍,聽了宋睿的話立刻補充:“鏽根的生長和樹木的生長一樣,都必須經曆歲月的沉積。樹木的根是一年一長,青銅器的鏽根則是百年一長。這麼厚的鏽根,沒有幾千年的積累,完全達不到這種程度,所以我們才敢斷定這兩尊青銅鼎是真的。”
直到此時,始終保持沉默的陸老才歎息道:“雖說科學技術的發展的確豐富了古董文物的鑒定方法,但是眼學這門技藝是永遠不會失傳的。我們的眼睛做出的判斷很多時候都是機器替代不了的。梵老師,您這次是真的看走眼了。”
梵伽羅用戴著潔白手套的指尖輕輕撫了撫那些深深紮入鼎體的鏽根,搖頭道:“我的這雙眼睛,從出生到現在,從未看錯過任何一個人、事、物。我始終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也太狂傲了吧!那隻瓷瓶有可能真是我們看錯了,但是這兩尊鼎我們敢拿自己的性命保證,它們絕對是真的!就憑它們的重量、體積和鏽跡,我們就足以做出這樣的判斷。我們整個文物界的學者都一致認同這個觀點。你一介業餘人士,連我們的話都聽不懂,你憑什麼質疑我們?”剛才還被筆筒和水杯的鑒定結果震懾住的年輕學者,這會兒又站出來,不服氣地反駁。
梵伽羅慢條斯理地摘掉手套,徐徐說道:“如果我說,我能讓一塊新銅在幾分鐘的時間內長出幾千年的鏽根,你們信嗎?”
年輕學者本想對他大加貶損或嘲諷,卻又猛然想起了他之前的兩句問話——我說這個筆筒現在有四千年的曆史,你信不信;我說這杯子現在有三千年的曆史,你信不信。
當時沒有人相信,但結果出來之後,所有人的臉都**辣得疼。
年輕學者呼吸一窒,竟然沒敢反駁這荒謬至極的話。
孫館長推開他,冷笑道:“我不信!你試一個給我們看看!幾分鐘之內讓一塊新銅長出幾千年的鏽根,你當自己是神仙嗎?”
梵伽羅並未著惱,而是衝閻部長伸出手:“給我一塊新銅,最好是兩斤以上的。”
閻部長立刻讓人去準備。
十幾分鐘後,一名技術員拿來了一塊黃澄澄、亮閃閃的新銅。
梵伽羅接過它,又道:“有電子秤嗎?”
另有一名技術員馬上拿來一個電子秤。
梵伽羅把四四方方的銅塊擺放在電子秤上,彎腰看了看顯示屏,提醒道:“看好了,它現在是1000克,我不但會讓它長出幾千年才能長成的鏽根,還會把它的重量控製在988.88克。”
他的話實在是荒謬至極,惹得所有人都露出了質疑的神色。孫館長和劉副館長更是從鼻頭噴出一股氣,模樣顯得非常不屑。他們等著看梵伽羅出醜!
梵伽羅並未在意旁人的反應,隻是利用馬遊的能力,製造出了一個透明的空間,將那新銅包裹,然後把自己的磁場灌入空間內,逐漸壓縮。
他的磁場本來就具有侵蝕性,其作用不亞於自然界的雨雪風霜,又因為空間的禁錮和增壓而始終保持了一定的濃度和厚度,竟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把這種破壞性推至了幾千年的高度。
於是在眾人眼裡,這塊新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綠色鏽跡。它們一寸一寸蔓延,一層一層增厚,你疊著我,我疊著你,很快就與銅塊融為一體,化為了永遠都除不去的鏽根。
與此同時,電子秤顯示屏上的數字正一點一點往下減,先是999.99,後是999.98……當這個數字變成988.88時,梵伽羅收回空懸的雙手,於是銅塊就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幾分鐘之前,它是澄黃的、閃耀的、瓷實的,幾分鐘之後,它已滿帶歲月的痕跡。它通體都是青綠色的鏽根,失去了曾經的光耀,也因為氧化和腐蝕而減輕了一些重量。
若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它是一塊新銅。
眾位專家和技術員,此時此刻仿佛都變成了啞巴,一個個張著嘴、瞪著眼,吐不出半句話。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更容不得他們反駁。當一個人的力量超越了科技,超越了想象,超越了常識,普通人已經沒有辦法再用自己的思維方式去判定他,甚至沒有資格與他對話。
閻部長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知道大事不好了。
梵伽羅輕撫著鏽跡斑斑的銅塊,斷言道:“看見了嗎?隻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做出以假亂真的青銅器,所以這樁案件的幕後黑手,必然是玄門中人。你們所謂的不可能,在我們這裡都能變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