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曹暨死在自己求仙的路上,他求仙不為長生,隻為問一句話。

現在他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是自己作死的。

他按照仙師的指引,從泰山腳下,一個台階一磕頭,登上泰山之頂。想以不世之功,向皇天後土討要一個機緣。

他登上泰山頂的那一刻,山頂上的一陣涼風一吹,腳一軟,再醒來,自己已經是身魂分離,輕飄飄的魂魄坐在了自己那結結實實的梓宮上。

今天是他的梓宮回京之日,天空灰蒙蒙的,還下起了小雨,一條禦街兩側站跪滿了百姓。他坐在棺材板兒上,看著那些百姓一個個哭地滿腮都是淚痕。

這一個多月來,他看了一路的百姓哭得天昏地暗,即便是剛開始感動,到現在也有些腦仁疼了。

回了京,進了宮,煙霧繚繞之間,下麵跪拜的是以前時常被他拉著一張臭臉訓斥的文武大臣。

想來這幫子人應該沒有那些不知他底細的百姓那般愚蒙,不會那麼聲嘶力竭了吧?

看著撲在大殿地上哀嚎的群臣,他還一下子真分不出誰真誰假。

“陛下,陛下!”

這不是叫他,而是叫他那個已經承襲了他皇位的傻弟弟。迎出了五百裡,日夜不合眼地守著,終於受不住了吧?

半夜三更,那些哭地七倒八歪的侄兒侄女,弟媳婦們,總算消停了些,他說了多少次了,要薄葬,要簡單,這麼鬨騰不知道是乾啥?

自己的貼身內侍給他添了香燭之後,站了起來,他跟在他身後。

劉權兒去了邊上的小隔間裡,跟他一起爬泰山的號稱知道如何招魂的老道兒正坐在那裡,拿著一壺小酒,前麵幾個小菜,哼著小調調。這才對嗎?一個個哭得情真意切,讓他以為自己有多能似的。

“仙師,您說咱們太上皇感天動地了嗎?是真的去見顧小侯了?”他那內侍劉權兒,一邊擦著淚一邊說。

“切!”老道兒不屑地扯了一條雞腿,曹暨有種錯覺,老道兒似乎能看見自己,因為他向自己這邊看來。轉瞬他又有些泄氣,那老道開始邊啃雞腿邊說:“太上皇這種口惠而實不至的人,老天怎麼會幫他?”

不是說自己能通鬼神嗎?他難道看不見他,要不怎麼會說他壞話?難道這個道人是個騙子?是個神棍?

“你怎麼能這麼說太上皇?”劉權兒一把搶過仙師手裡的雞腿:“您說這話,不怕天打雷劈嗎?”

“老道不怕啊!劉權兒,老天不是看百姓對你家太上皇有多敬仰。他乾下功績不假,可這跟他求天告地有什麼關係?他想要求皇天後土,他乾嘛不先封禪呢?告祭天地?”

封禪?不是他不想,這個天下從唐末開始動蕩,已經整整百年了,這才剛剛安定三十多年,哪有這麼多閒錢做這個事情?老天總是開眼的吧?功績也無需稟告上天吧?

“仙師,咱們陛下一步一步跪到山頂,還不夠誠心?那是九五之尊,那是大齊的開國之君,是咱們的太上皇啊!”

老道哂笑一聲:“對啊,他九五之尊,他平定天下,富有四海。可他在祭拜天地上,摳門不?尋常百姓求菩薩保佑,都知道要給香火錢。他一真龍天子,一點子孝敬都沒有,就爬上一路,真以為上天是他爹,看他可憐,就答應他的要求了?做夢!”

說著老道又看向他這裡,曹暨想,興許他能看見自己?那老道一把奪過劉權兒手裡的雞腿,繼續塞嘴裡撕扯。哦,他是在看雞腿!

算了!就算自己一世英名,最後上了這麼一個老神棍的當。隻是自己從泰山上下來,跟了一路,蹲在這棺材邊上,就跟畫地為牢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上黃泉路,能去見到雲清。

一想起雲清,他不禁摸上自己的胡須,一摸胡須,不禁又要低頭摸自己那已經微凸的肚子,他使勁地收著肚皮,然而並無多大的效果。泄氣地坐在牆角,雲清喜歡鮮嫩的,自己都成這樣了,按照她的說法已經是老菜皮了,她看不上怎麼辦?一下子又哀歎,自己為何不早點作死?

“砰!”一聲把正在自怨自艾的曹暨給驚地抬起了頭,看見平時一直彎著腰,脾氣好地沒話說的劉權兒,一腳踏在桌板上,指著老神棍:“什麼叫摳門?第一次奏請封禪,黃河發大水,咱陛下,把奏折甩在了禮部尚書的臉上,讓他算算封禪一次可以救活多少饑民。第二次又上來請封禪,陛

下說要給江南減賦稅。他摳門又不是用自己身上,用在百姓身上的。”

牛鼻子老道用啃剩下的雞腿骨指著劉權兒:“他還不摳門?自己不娶皇後,不生孩子。當今納妃納了幾個,前朝都是後宮佳麗三千人的,後宮就四五個妃子。他已經太上皇了,他還劈頭蓋臉的罵當今。你彆反駁,老道我不想聽你的反駁。”這個話老道說出來心虛,是以他才加了一句,不許反駁。

劉權兒看著老神棍:“我非要反駁你!咱陛下怎麼跟當今聖人說的嗎?您知道嗎?他說:盛唐年間,公主皇子一堆,你知道多生一個,少則兩三千人伺候,多則五六千人,一年國庫開支多少?你算過這筆賬嗎?你尋開心尋了一會兒,就得讓多少百姓流多少的汗,養活你的一個兒女?後宮嬪妃,皇室子弟不貴多而貴精,生多了一個個鬥地跟烏眼雞似的。你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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