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混賬擠眉弄眼,曹暨扯出一抹笑容,這個混賬,唉!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啊!”那老頭兒叫:“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到了!到了!”曹暨叫著,那船靠上水埠頭,曹暨伸手拉著顧雲清上了岸,雲清耳朵極尖聽見後頭那個船家說:“小狗可以爬大狗了。活到了老,見到老啊!”
西市是長安城最大的平民居住之地,往來都是小商販,很是熱鬨,與剛才那種做作的歌舞升平不同,這裡帶著濃鬱的煙火氣。貨郎在那裡叫賣,穿著布衣的小娘子穿行其間,在那裡叫賣:“賣花嘍!好看的絹花,來一朵哦!”
曹暨將顧雲清拉到一個攤子上,四十來歲的攤販,邊上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一副扁擔,兩個桶,三張板桌,一個桶用碳火悶著燒餅,另外一邊是暖氣蒸騰的豆花,曹暨叫了一聲:“老丈,兩個鹹口的燒餅,兩碗豆花。”
跟著曹暨坐了下來,那少年過來送上燒餅和豆花,顧雲清拿著燒餅咬了一口,鬆香酥脆,再吃一口豆花,也是調味地鹹淡剛好,難得的好口味。
很是奇怪,他倆整日混在一起,他什麼時候又發現這家街邊小食了?
這個地方,前世裡曹暨常來,每每吃著這裡的酥餅,就想著雲清定然喜歡這東西。隻是那時他是獨自一人,一張餅,一碗豆花,吃完一角銀子,那老丈許是看他一身玄衣,一個人占了一張桌,很是清寂,偶爾下雨天人少,就來搭兩句話。
老丈沒有子孫了,他說他的三個兒子都被人拉了壯丁,都死在了戰亂中,等他做不動了,這個攤子也就沒有了。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再來,不見了這個攤子,打聽下來,這個老丈一場風寒之下孤獨地死在了自己的茅草屋內,從此這個燒餅的味道又成了一個有缺憾的記憶。
顧雲清吃著燒餅問曹暨:“顧家那個小寧夫人是不是瘋了,大動乾戈地來花樓找我?想乾什麼?在我那爹麵前告狀?讓我娘和我爹和離?要是能和離,不早就和離了?我家阿娘才不稀罕那顧大將軍夫人的位子。”
她爹娘的故事說來話長,想著讓人糟心,天底下恐
怕沒有哪個女兒如她這般天天盼著爹娘和離。
十八年前,當今皇帝篡了他老丈人的位,亂世嗎?誰厲害誰上。朝代從大陳改成了大梁。
曹家曆代傳承的家訓就是固守北方防線,中原再亂,就是藩鎮割據,打到狗腦子出來,那也是內亂。一旦胡人進入中原,那就是滅族之痛。顧雲清的外祖跟曹暨的祖父是好友,兩人一合計,覺得沒錯,老兄弟倆個不管哪個皇帝當道,反正一心一意守北疆就是。
改朝換代之後,新皇帝一登基,把支持他上位的那些武將給一個一個拾掇了。反而是這兩個一心一意,守邊關的沒動。
如果說陳朝的皇帝是暴虐,這位是虛偽黑心,一邊說要善待守護邊疆的曹家和秦家,一邊是出了很多策略,讓秦家和曹家損兵折將。
登基第二年,挑起事端,讓靖邊侯攻打黨項,靖邊侯的三個兒子,在那次戰役中全部死去,他們的死與後來曹暨的叔叔和祖父的死一樣不明不白。
表麵假惺惺哀痛靖邊侯痛失愛子,為了有人為他守孝,所以將靖邊侯幺女許配給有從龍之功的顧將軍。舊臣配新貴,這是對舊臣的愛護。多麼正大光明,多麼寬溫仁厚,實際上呢?
早說了皇帝身邊真正的大將,早就被皇帝給弄死了,這個顧大將軍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出身草莽,皇帝能掌控,所以將歸攏的部分軍權交到他手上。
本來靖邊侯一家子男兒,夫人老來才得這麼一個姑娘,如珠似寶地疼著,才堪堪長到十六歲,是長安城裡出了名的貴女,好女百家求。可聖旨一來這麼一個嬌養的女子就要嫁給一個三十多歲,死了夫人,攻下一個城池搶幾個女人,養了一堆妾室,家中已經有三男兩女的莽夫做填房。
不嫁就是不忠,嫁了就是鮮花插在牛糞上,當時的形勢下,秦家選擇了鮮花插在牛糞上,嫁了過去。
不過兩個月,顧奎又要了長安城一個京官的庶女做了貴妾,就是如今把持顧府多年的小寧夫人。
那寧氏進門,顧家老太太,處處維護一個寧氏,針對秦氏,任由小寧夫人作妖,甚至顧奎也維護寧氏,秦氏在顧家步履維艱,偏生秦氏不到半年就懷了身子,眼看一家子針對她
,若是生子恐怕母子性命不保。
秦老夫人索性讓女兒把事情鬨大,鬨出與寧氏不合,秦氏怒回了侯府,這才換來了顧雲清的平安降生。
按理說這般夫妻如仇敵,不如一彆兩寬,各生歡喜。可這宮裡那位偏偏年年召見兩家進宮,勸兩家要和睦相處,要相親相愛。這不是扯淡嗎?
這個寧氏真是搞不清楚,每次回來一定要搞點子事情出來。這麼多年了,顧大夫人的位子也沒有謀到,她還是再接再厲,持之以恒,顧雲清還真是佩服這位夫人。
曹暨帶著淡笑,聽著顧雲清抱怨,雲清是搞錯了方向,這個事情哪裡是寧氏搞出來的?這分明是宮裡那位的主意。
顧雲清撓撓頭:“走吧!我還是早些回去,去趟顧府,免得又生什麼幺蛾子!”
“不急,跟我去趟書鋪!我要買本書!”
雲清抱怨說:“你不知道,那老太太有多難纏,我還是早點過去,要不……”
曹暨不管她說什麼,拉著她往書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