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人不是顧雲清,曹暨定然要為她拍案叫絕。這件事兒辦地也太漂亮了。
把人給救出來了,還沒有廢一兵一卒,甚至為王家所有人留了生路,畢竟是王三娘是被迫被她給搶出來的。
可這不是顧雲清嗎?他給她準備了那麼多人手,她沒用!準備了那麼多毒藥,她也沒用!拿自己的命去賭,隻身入皇宮?
曹暨罵了一遍又一遍的王八羔子,等她回來,自己要是再被她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兩下,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就不姓曹。
老李奉了少將軍的命,來護著顧小將軍,然而他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這麼大一個場麵,他隻乾了兩件事情,等著,然後出城放了一把冷箭。當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以顧雲清對曹暨的了解,這個時候去跟他彙合,定然是找抽,他臉一拉,在她耳邊叨叨逼逼,還讓不讓人活了?為了不讓耳朵荼毒,雲清索性帶著人護送三娘去北地。
當初她和曹暨去北地,秦曹兩家在京的精銳儘數給了他們,還準備了足夠的路上所用的吃食和衣物。
這次完全不同,雖有李將軍相隨,後麵還得防著顧奎的追兵。幸虧曹暨撥了一隊人馬,又給她調撥了些糧草過來。這一路也不算受苦。
跟雲清上次出來一樣,三娘也被外麵的慘狀給一而二再而三地錘擊著胸口的那顆心,民不聊生,餓殍滿地,一幕幕在她眼前而過。
不過個把月的功夫,原本還皓日當空,一到中午火辣辣的太陽,讓顧雲清的小包子被纏繞的布條勒地生疼,出上一身汗。突然之間,北風呼號,不過兩日功夫,天上飄起了雪來,凍得人瑟瑟發抖,這場雪還一下子不停。
三娘被路有凍死骨給嚇壞了,雲清出馬車去看,跟老李並排騎馬:“要不是這個鬼天氣,還有三五天就能到北地了,可現在這樣行進就慢了!”
“隻要能到了北地,把三娘安全送到,我也就放心了。”
“少將軍來信,讓您就待在北地,前方他會管。天氣越冷,北地本就沒辦法出門了。”
雲清點點頭,這個時候前麵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的跑過來一個女子,趴在他們馬前喊
道:“求大爺救救我家夫人!”
一路上半死不活的人太多,大多數情況下在隻能硬著心腸,聽到請求救助,老李說了一句:“姑娘,這個世道,大家都想自己活命,你也不要為難我們。”
“大爺,求求您!我家夫人出身滎陽鄭氏,若是能救我家夫人一命,以後必有厚報。”那個丫頭不肯離去。
“綠袖!”三娘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王三姑娘!”那個丫頭大叫了起來。
三娘從馬車裡踏出:“可是羽落姐姐?”
“正是,正是!”小姑娘喜極而泣。
三娘看向雲清:“雲清,這是鄭家姐姐!是我兒時多年的玩伴。”
聽到這裡,雲清一把撈起馬前的女子,抱著她坐在自己的馬上,催馬往前,不遠處雪地中跪著一個肚子極大的女子,嘴唇青紫,看上去是快不成了。
雲清下馬,那丫頭過去扶著那個女子:“姑娘,姑娘!我們有救星了,我見著王三姑娘了!”
雲清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那女子裹上,將她一把抱起,那女子看起來極疼,時不時地抓著手,本就發白的指節,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著她。
顧雲清快步往自家的馬車那裡走去,糧物都已經不足,隨行也沒有小王大夫。現在抱回去是抱回去了,能不能救下來就不知道了。
馬車接近,車上王三娘奔跑過來,一看雲清手裡的人:“羽落姐姐!”
“三娘!”
雲清把人抱進馬車:“三娘姐姐,你倒杯紅棗茶給她。”
馬車裡坐了四個人,他們的人馬裡也有沒有一個大夫。這一路上走來,村鎮上人煙稀少,這位姐姐現在需要大夫。
“三……娘!”這位姐姐張口,大約是一陣疼痛,又是咬住嘴唇。
三娘看她那樣子泣不成聲:“姐姐,我在!”
“救……救,我兒!”鄭羽落消瘦憔悴的臉上眼淚滑下。
“老李,找個落腳的地方!避避風雪!”顧雲清撩開簾子,跟老李說。
前方就有荒廢的村落,長滿雜草,好在有大一些的院落,房屋還在,自家車隊二十幾號人,略微清掃出一片地方,抱了柴火,生了火堆,拆了門板,把被褥鋪在門板上,一直在那裡忍著疼痛的鄭氏給安置在那裡。
這裡女眷隻有王三娘和那個綠袖,兩個人都是姑娘家,誰都沒有接生經驗。兩人束手無策。
“三娘,求你!”鄭氏在那裡叫:“一……一定,要救救,我兒!”
“三娘,話本看過嗎?”雲清問王三娘。
王三娘點點頭,雲清看著她,按住她的肩:“現在,沒有人可以幫忙,唯有你能救她!想想話本裡怎麼說的?熱水,已經在燒了。剪刀,咱們藥箱裡有,乾淨的白布也有,你需要的是幫她接生,鼓勵她把孩子生下來!對嗎?”
王三娘聽見這一番話,仿佛有了主心骨,點了點頭:“嗯!”
“那好!你帶著綠袖進去,記住!萬事有我!好嗎?”
“好!”
雲清一把抱住王三娘,之後再放開:“去吧!”
看著王三娘進了屋裡,雲清和老李他們在邊上的廂房烤火,拿著行軍灶熬粥喝。
裡麵那個什麼鄭氏的聲音沒多少,那個丫鬟的哭聲卻十分淒厲,一會兒一個:“姑娘,姑娘,你要熬過去啊!”
聽得讓人瘮得慌,媽的!女人生孩子這麼可怕嗎?
偏偏老李用柴火棍在那裡撥拉著火堆:“我先頭那個婆娘就是生孩子死的,疼了兩天兩夜,最後求著我,幫她把肚子剖開,我下不去手……”
雲清聽得更是臉色慘白,還有一個人說:“女人生孩子一條腿跨入棺材板,還有人生孩子之後,那裡一直不肯好,坐下來就進去,站起來就出來,走路磨破了最後硬生生爛死的。”
雲清呐呐地問:“哪裡啊?”
“就是下麵?會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