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上領頭來的是一位長史,聞言下意識的往後麵看了一眼,神色有了些許變化,和那人悄悄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才回過頭來:“這不過是府上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必在意。”
那個無關緊要的人卻在這個時候悄悄的對賈珠笑了笑。
他雖然努力的扮做一個小廝混在人群中,可眼神卻瞞不了人。賈珠見他們不願說明白,便也沒再開口了。
北靜王府的人關心了幾句便離開了,大皇子府的人見此也不大好再留下來,等人離開後,賈珠的麵容已經完全恢複了鎮定。
禦醫這個時候才過來診脈,賈珠順從的將手遞過去,片刻後,禦醫突然疑惑的‘咦?’了一聲。
“如何?”
聽見賈珠似古井無波般的聲音,禦醫這才道:“先前診過脈,也仔細研究過其他人的脈案,和這次倒是有些不一樣,這身子似乎要好些了。”
“是嗎?”賈珠的指尖顫了顫,這些好像都是從今日醒來後才開始的,不動聲色的道:“昨日胡禦醫來過,得的結果卻是愈發嚴重,怎麼隻過了一日,便有如此起色?”
那禦醫皺著眉頭,一時想不到怎麼說。
前兩日他也來過的,甚至老胡沒說錯,前麵確實是日趨嚴重,眼看著都沒辦法了,可今日一來,卻是好消息。
雖是好消息,卻叫人奇怪。
“今日之前,可曾用過什麼東西?或是以前不常碰的吃食一類?”禦醫猶豫了片刻才問。
“與往日並無不同。”賈珠道。
“那就有些奇怪了,不過是在往好的方向走,那就是好事兒,你還需放寬心,其餘的不要多思多想才是。須知這許多的病症,有三分都是心緒繁雜惹出來的。至於你……”
禦醫沉默了片刻道:“你麵上看起來倒是隨意得很,像是不曾被困擾,但這大夫當久了啊,眼睛也靈便了些。你總是眉頭輕蹙,眼底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你的這些思緒縈繞在心間,讓你沒辦法安心養病。”
賈珠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後輕笑一聲:“不過是長日無聊,隨意想些罷了,往後便不想了。”
禦醫笑了笑沒再說這個了,在他心裡這賈珠啊,確實是個聰慧的人,聽聞這一次是參加秋闈後才病成這樣的,秋闈也落榜了,想來是因為這件事情。
年輕人啊,就是心思多。
禦醫又仔細的問了一些問題,定下了明日再來之後便離開了。
先前分明是病入膏肓的樣子,如今忽然就好了,雖說值得慶幸,但這又要怎麼用藥,還是要好好地想想的。
送走禦醫之後,賈珠才閉了閉眼。
這身子突然就好些了,總不會是無端端的,必然是有什麼原因,還有那位大皇子……
他其實並不確定那個人就是大皇子,畢竟皇室子弟何須特意扮成一個小廝來看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但是大皇子府上的人隱隱間對那人流露出來的尊重和掩飾,還有那人的長相氣質,都不像是個普通人。
他……很像一個人。
隻是眼神中的溫潤親和糅雜了許多彆的東西,那是曾經他一直想要培養的。
察覺到有人進來時,賈珠立刻收起思緒往門簾處看去,王夫人領著人進來,見賈珠要坐起來說話,忙道:“你就這樣靠著,彆起來了。”
原本禦醫來的時候她就想要過來看著了,但寶玉那邊又出了點事,這才耽擱了一下,剛剛在外麵也問過大夫了,大夫說他的症狀已經好多了,此時看見,才發現氣色是比昨天要好多了。
再不是前幾日那死氣沉沉的模樣了。
王夫人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想起另一樁事情來。
這件事情原是和李家已經商量好了的,婚期提前,她原是想在年前就能夠辦了的,但如今已經快十月了,時間上太過倉促,便隻能等年後,也無非三個多月的時間了。
昨日和他說了一下,他卻並不同意,這會兒王夫人想了想便決定不說了。這婚約是早就定下來的,如今不過是提前成親罷了,先前時想著來年的春闈才商議了一個後麵的時間,可如今並不需要擔心那些了。
更何況,昨日她才說婚期提前,他的病症就輕了許多,說不得還真是有用呢。
心思千回百轉,王夫人開口道:“我剛剛問過禦醫了,說你如今的情況好,你要安心養好身子,想要什麼就說。還有你這院子裡的人,怎地都被你趕到了外麵去?這東一東二雖然忠心,但到底是個男人,粗心大意的,不如我給你……”
粗心大意的倆人:“……”
“不必,他們兩個伺候的極好。”
賈珠立刻道。他暫時並不需要不確定萬分忠心的人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