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秋低頭,下巴被小家夥的頭頂了起來。他沒氣好氣地用力蹭了蹭柚子的頭頂。
看到了吧,外麵的世界到處都是危險,人家在下麵等著吃你,你還在上麵呼呼大睡,真是心大的沒眼看。
柚子害怕極了,天暗下來,隻有西山殘陽最後一抹餘輝掛在天邊。她窩在哥哥肚子下麵,一遍遍地催促哥哥快點回家。
暝秋巍然不動,依舊靜靜地站在樹枝上。
兩獸又在上麵等了會兒,果然見遠處的石頭後麵露出了一根狼尾巴,轉瞬即逝,很快又消失在石頭後麵。
“咕咕咕!”柚子在哥哥四條腿中間轉圈,身體掉了個個兒,把腦袋縮在哥哥屁股下麵,尾巴對著藏有老狼的石頭。
小雌獸白色的尾巴因為害怕而高高豎起來,甩來甩去的擋住了暝秋的視線,他前肢抵住身下柚子的屁股往裡推,讓小家夥換個地方趴,挨挨擠擠在一塊讓他動作很不方便。
柚子不乾,她死死扒住身下的樹枝,就要待在哥哥肚子下麵,她覺得隻有這裡是最安全的。
暝秋睨了眼身.下抱著樹枝不撒爪的小雌獸,抖了抖翅膀,輕巧地一躍,自己跳到了更高的枝杈上。
柚子立刻要追著上去,卻被哥哥一掌按住了頭,讓她不要發出聲音。
隻見昏暗中有什麼東西在草地上緩緩遊動,柚子被哥哥摁著腦袋,被迫趴在樹枝上往下看。這麼一看她全身的骨頭都軟了,對麵不遠處的草地中,赫然有一條棕褐色的蟒蛇蟄伏著!
蟒蛇身長將近一丈,肚子有龍竹粗細,正擺動身子優雅迅速地朝藏著老狼的石頭逼去。
老狼藏在石頭後麵,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兄妹棲身的大樹,這樣一來後背就完全暴露了出來。那蛇自石頭後方,遠遠地瞧見了這一幕。
趁著老狼毫無防備之際,蟒蛇快速逼近,粗壯的身子卷上狼身,巨大的蛇嘴張開,準備一口吞了著開春以來的第一頭獵物。
嘶嘶的遊曳聲讓老狼終於察覺到了危險,他剛想離去,肚子就被大力的蛇身纏上,無奈隻能選擇對著蛇頸咬去,同這條蟒蛇拚死一戰。
柚子還震驚地看著,忽然耳朵一痛,被暝秋咬了一口。
暝秋咬著柚子回神,便自己下了樹,迅速朝葫蘆洞的方向跑去。柚子連忙跟上,她現在腳步發虛,跑起來踉踉蹌蹌的,不敢回頭看一眼後麵那狼蛇大戰的結果,連自己在往哪裡跑都沒仔細看,眼睛裡隻有哥哥那條上下顛簸的蓬鬆白尾巴。
四肢酸軟倒也不完全是嚇得,還有一部分是餓的。獙獸雖然長得像赤狐,但食譜和赤狐有些不同。他們是純粹的肉食者,並不能吃野果。
換句話說,獵不到動物就得餓著,這已經是柚子餓的第四天了,中間除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小蟲子以外,就再沒有吃過彆的東西。
本來想和哥哥來河邊吃魚,不想魚沒有吃到,自己倒是差點被吃。柚子氣喘籲籲地終於回到了安全的洞穴裡,眼前一片暈黑,醉了似的搖晃了幾步,然後膝蓋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暝秋舔了舔小獙獸的頸窩,尖尖的嘴吻抵在她側臉上安撫地叫了幾聲。
今天運氣不好,明天換個地方再試試。
開春了,總歸是有東西吃的。
……
夜裡溫度驟降,被冷風吹醒的暝秋困倦地掀了掀眼皮,他蜷著身子把旁邊的妹妹裹得緊了些,大尾巴往前伸了伸,直把小獙獸的頭都蓋了起來。
忽然他感覺有些不對勁。身旁的小毛團一直都是暖呼呼的,但是現在不止溫暖,簡直是有些滾燙了。
暝秋徹底清醒過來,他站起身,對著月光仔細打量了下自己的小寶貝。
小獙獸緊緊閉著眼睛,鼻子裡噴灑出熾熱的氣息來。她不自覺地哆嗦,失去了哥哥後,自己把自己蜷成了團子。
暝秋輕輕喚她起來,用舌頭舔了舔她的眼睛,可是柚子隻是喉嚨裡發出難受的聲音,並沒有清醒過來的意思。
暝秋不知道妹妹怎麼了,他自己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也沒見過彆的孩子發生這種情況。
像是柚子這麼大的小獙獸,一般被父母很好地照料著,偶爾身體不舒服立刻就會有首領或者長老趕來治療。
暝秋那還沒過完一套四季的短暫生命中,從沒見過生病這回事。
不過就算沒見過,他也能察覺出小獙獸身體不對勁,似乎有些不舒服。
對於野獸來說,除了中毒,大多數情況下身體不舒服一共就兩種解決方法,要不進食,要不睡一覺。
暝秋望了望洞外掛著銀月的黑夜,重新走回了柚子身旁,嚴嚴實實地用尾巴和翅膀把她裹了起來。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身體滾燙的小家夥,希望第二天她就能恢複過來。
柚子沒能給出回應。她哆嗦著,朝身旁溫暖的源頭又靠近了一些。
春天從來不像看起來的那樣溫柔。
倒春寒,這段沒有食物的日子裡,寒冷又一次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