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明顯感覺到,哥哥自從沒有尾巴之後,脾氣變得古怪了許多。
他頻繁地出去狩獵,有時候上午剛剛獵到一頭小鹿,下午他又跑去彆的地方捕獵。
抓到了獵物他也不吃,對著死屍又抓又咬,把最好的腸子內臟扯出來在上麵踩來跳去,再一臉凶惡地走回葫蘆洞一動不動趴著。
他再也不去溪邊清理身子,連柚子發現哥哥的毛臟了,要給他舔一舔,也會被暝秋粗暴地推開。
他甚至偶爾絕食,把自己餓到奄奄一息後才勉強吃一點柚子送到嘴邊的食物。
最讓柚子害怕的是,暝秋總是用一副詭異的眼神盯著她的尾巴,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似乎從前那個溫柔體貼威風凜凜的哥哥一去不返了,柚子又是難過又是委屈,更多的還是害怕和無助。
暝秋絕食的期間裡,柚子隻能獨自出去覓食,這個冬天還沒過去,食物十分匱乏,單憑她一隻雌獙,想要找到果腹的食物是有些難度的。
她抬頭望天,心裡苦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翅膀上的傷好了大半,倒是勉強能飛了,可這隻能幫助她暫時躲避天敵,對捕食幫助不大。
這般垂頭喪氣地走著,忽然柚子聽見遠處飄來一股鮮鹹的羊血騷味。她咽了咽口水,看來遠處有猛獸在獵食,自己還是繞道走好了。
剛這麼想,耳邊傳來一陣輕柔的呼喚。柚子腳步一頓,這是雄獙的叫聲,而且她似乎從前聽過。
尋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小土坡上立著一隻褐色翅膀的雄獙。他對著柚子的胸脯上一片雪白的軟毛,背上猶如披了層華貴的紅綢,一條蓬鬆的長尾巴拖在地上,將他的身姿拉的挺拔。
那隻雄獙後背一雙黑褐色的翅膀半張著,每一根羽翎都仿佛塗了暖漆,在冬天鉑金色的陽光下反射出油亮的潤色。
腳邊躺著一頭死去的羊羔,顯然是剛剛捕獲的,他衝著柚子發出了進食的邀請,聲音溫柔繾綣,還帶著絲絲的擔憂疑問。
柚子認出了他,這正是春天時的那隻褐翅。褐翅也認出了柚子,他偏著頭,眼裡滿是驚訝,不知道為什麼之前見過的金邊小雌獸為何現在瘦骨嶙峋,滿身疲憊。
柚子的右前肢提在半空,在葫蘆洞和小土坡兩個方向搖擺不定。
光靠她一隻雌獙,已經三天沒有飽餐了,這幾天都靠吃點蟲子度日,如今有一隻羊羔擺在麵前,柚子著實有些心動。
褐翅眼睛轉了轉,從羊羔身邊退開幾步,又臥在了地上,表明自己沒有敵意,是真誠想邀請柚子吃肉的。
對方一再邀請,柚子稍作遲疑後,緩緩朝土坡走去。隻、隻是填飽肚子而已,哥哥總不至於為了這個也要生氣吧?
柚子咽了咽口水,走到羊羔身邊,看了看邊上的褐翅,又看了看羊羔,顯得極為拘束。
她從沒吃過陌生獸送來的東西,畢竟是人家辛辛苦苦抓來的獵物,自己白白去吃,總歸是不好意思的。
褐翅在這時顯得極為大方,他看出了柚子的拘束,索性轉過身,背對著她。
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矯情客氣的必要,餓了許久的小雌獙對著羊羔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痛飲著鹹熱的稠血,這滋味差點讓她哽咽了出來。
自從哥哥尾巴沒了之後,她再沒喝過這樣滾燙的鮮血了。一邊喝,她一邊不自覺地回想起從前和哥哥一起狩獵的情景,那時的他們是如此默契,哥哥是那樣的英姿勃發、威風凜凜。
可往昔的英雄如今卻成天縮在陰暗的洞穴裡,像是死屍一樣,毛發臟亂地糾結成綹。偶爾動作,也是發瘋一般地到處撕咬,甚至會紅著眼睛把他自己的皮肉扯下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柚子既悲涼又惶恐。
背上忽然觸上了什麼溫軟的東西,柚子下意識朝旁邊跳開。隻見褐翅一臉無辜地站在自己身旁,他衝柚子輕輕地低喚著,因為看見了柚子背上的傷口,所以想來幫她療傷。
這樣的舉動讓柚子更加傷感,背上的傷口是今早被哥哥咬出來的。她想拖著暝秋一起出去狩獵,被柚子惹得不耐煩的暝秋突然站起來,對著她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柚子這才獨身走出了洞穴。
除了一開始訓練格鬥技巧的時候,從前她就是被樹枝刮出了一點點小擦傷,哥哥都會心疼地把她摟進懷裡,將她全身上下都舔舐一遍。可現在一旦她做出了什麼不讓暝秋順心的動作,就會惹來對方暴怒的眼神。
柚子實在難過,以至於她放鬆了對褐翅的警惕,等回過神來時,褐翅已經從傷口舔到了她的脖頸。
柚子看了看地上的羊羔,心裡歎息一聲,並非不明白褐翅的意思。
仔細想來,自己也已經成年許久了,似乎到了該交.配產子的年齡。
褐翅當初敢從比他高大的暝秋爪裡“解救”自己,看起來似乎是個勇氣膽識俱佳的好雄性,更難得的是,他不像普通野獸那樣冷眼旁觀,願意“見義勇為”,這真是極為難得的品質了。
他既然能抓到羊羔,應該也不乏高超的捕獵技巧,等自己日後有了孩子,也能保障她們母子的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