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已是餓得頭暈眼花了,也要保持住自己身為野獸的高貴尊嚴。
寧曼卿也不勉強,將兩碗粥一碗放在她和柚子中間的床上,取了另一碗自己背對著柚子,兀自吃了起來。
寧曼卿的吃相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一提一放都優雅好看,柚子看著,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她舔了舔鼻子,想要把那股濃烈的肉粥香味舔掉,這當然無濟於事,隻能讓肚子更餓了而已。
柚子已經四天沒有進食了。同饑餓相比,高潔的尊嚴此時漸漸落了下風。
這不能怪柚子沒有誌氣,畢竟野獸的法則裡從來沒有絕食這一條,倒是貪婪這個詞使用的頻率比較高。
粥並不多,寧曼卿吃完之後,也沒管柚子,自己一個人走出了房間,站在門外又同紙人吩咐著什麼。
柚子咽了口口水,現在整個房間就她一隻獸了,偷偷吃兩口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既能稍稍偷吃兩口補充體力,又能在敵人麵前保持自己的節操,實在是一舉兩得。
小雌獸閃電一般躍到床中間的粥碗前,然而床被太軟,忽然落下了一隻雌獙,被壓得下陷,粥碗不穩,立刻倒翻在了床上。
肉粥噗地斜淌出來,倒在了漂亮柔軟的錦被上。柚子大驚,這樣的話那個人類回來一眼就知道她動了粥,立刻會明白這隻雌獙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假君子,並沒有為自由和尊嚴而奮戰到底的毅力。
這和柚子的計劃不符。
小雌獙手忙腳亂地用前肢想把倒出來的粥趕回碗裡去,可惜效果不太如獸意,那隻毛茸茸的前肢隻是愈加把粥攤平在了錦被上了而已。
她又連忙用尖吻想把碗推到原來的模樣,但床被已然被柚子壓得傾斜,碗又怎麼能輕易放平。
連續三次不成功後,柚子氣得直接咬碎了半邊小碗。
骨瓷碗輕薄,咬碎倒是並不費力,不過細碎的瓷片有兩片紮進了柚子的牙齦,把柚子疼得眼淚汪汪。
床上的局麵不可不謂混亂至極,柚子嘴裡吃痛,腳下也亂了分寸,稍稍踩了兩步,就粘上了黏糊糊地肉粥。她低頭一看,自己赫然站在倒出來的肉粥上。抬起前肢,粘稠的肉粥便從腳底流到床上。
門在這時打開,一人一獸再次四目相對。柚子瞪大了眼睛,沒料到寧曼卿會突然回來,將自己狼狽的樣子全部都看了進去。
小雌獙大腦發白,忽然靈光一閃,換上了副凶惡的嘴臉,粗聲粗氣的在肉粥上亂跳亂踩,尾巴一掃,直接把瓷碗掃到了地上。
對,她就是要搗亂!這種敵人施舍的食物,擺到她麵前都是種汙辱!
柚子虛張聲勢地大吼兩聲,一副自己一開始就打算搗亂的模樣。
剛一張口吼叫,骨瓷牽動,又往牙齦裡入了幾分,疼得柚子下意識咿唔一聲,剛剛營造出來的凶惡表情立刻灰飛煙滅,全身上下隻剩下一個“疼”字。
站在門口看了全程的寧曼卿再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柚子無措地低頭看腳,又不小心在肉粥上踩了兩腳。
好吧,她看出來這個雌性人類已經識破了自己的伎倆,那麼再裝下去隻會顯得自己很傻,還是算了。
“瞧你臟的,”女子掩唇,衝外麵輕喝道,“把熱水搬進來吧。”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童仆將兩個桶一起搬了進來。熱水將鬆木桶的鬆木味熱了出來,嫋嫋的鬆香嫋嫋的熱霧帶著飄起,傳到柚子鼻中,聞得莫名放鬆。
“舅母帶寶貝去洗澡好不好?”女人蹲了下來,彎起眸子,一樣的姿勢,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無害。
毛茸茸的小獙獸後退了半步,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麵前的女人。
好半晌,她試探性地朝她伸出了右前肢。
那條沾滿肉粥黏糊糊的臟爪在搭上寧曼卿手心後,倏地在上麵劃出了一道血痕,而利爪的主人也在偷襲成功後,立刻躥回了床角,張開雙翅,警惕地盯著寧曼卿接下來的舉動。
女子沒有動作,還是一樣的姿勢,甚至連臉上的笑容也沒有變過半分,如果不是她手心上被柚子割出的一道血痕,柚子幾乎以為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咕……”柚子全身的肌肉放鬆了些,輕叫一聲,把翅膀收起來。再次走向了女人的懷抱。
這一次沒有試探,將自己整個身體都交付給了對方。
女子笑著,把小獙獸整個抱了起來,她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揉了揉柚子的頭頂,嘴裡柔柔地哼唱著,“好乖,我們寶貝好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