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哥哥, 哥哥,出去玩嘛。”少女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她推搡著座位上正支著頭睡覺的男人,絲毫不顧自己這樣是否會吵到他。
“醒一醒, 不要睡啦哥哥。”
緋暝秋被這熟悉的聲音吵醒, 男子狹長妖媚的鳳眼緩緩睜開,他望著麵前嬌俏活潑的少女,有一瞬的愣怔。
“柚子?”他遲疑地開口, 複又笑了,撫上妹妹的頭頂,“今兒特彆高興?”好久都沒有……不, 從來都沒有見到妹妹這麼活潑過。
手還沒有碰到, 就被少女打掉了。她鼓著臉小聲抱怨道,“都說過好幾次了, 不要摸我的頭, 頭發弄亂的話, 又要被你重新梳了。”說完她又展顏,扯著緋暝秋的袖子要他起來, “哥哥,你的鳳凰下蛋了,柚子想要。”
緋暝秋倏地冷下了臉,他猛然扣住少女纖細的脖子, 眼神陰冷, “你是誰。”
少女被抓住了脖子, 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被男人死死掐著脖子提至半空,無法呼吸,血液堵塞,整張臉都漲成了紫紅。
她使勁拍打著男人的手臂,兩條腿蹬著想要去踢他,可惜無濟於事,被禁錮著什麼也做不了。
“你做什麼……我是,緋柚。”
緋暝秋眯了眯眼,手指一緊,直接捏碎了少女的喉骨。
什麼東西也敢來冒充他的心肝兒,真是看著糟心。
……
“哥哥?”
“哥哥,做噩夢了麼。”
緋暝秋睜眼,就見麵前一地狼藉,桌子被震成了齏粉,地板也裂出了條紋。
他揉了揉太陽穴,吐出一口氣來,原來是做夢。
夢境中不知死活的蠢貨冒充了妹妹,不僅讓夢裡的緋暝秋動了氣,夢境之外也有妖氣泄露,將屋子裡的東西震碎了不少。
左砂是跟著緋柚進來的,他瞥了眼碎了一半的王殿,抬手喚妖來收拾。
“哥哥。”少女提步上前,跪坐在了男人身邊,目露擔憂,“身體不舒服麼。”
緋暝秋擺手,這樣悅耳又矜持冷靜的聲音,才是他妹妹的聲音。夢裡假冒的像是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吵死了。
少女抬著頭,一張嬌媚卻不含表情而顯得冷豔的臉上流露出擔心。她伸了右手搭上緋暝秋的小臂,身子朝前傾了些。
“要讓柳先生來看看麼?”
這樣的女孩就跪在自己身旁,眼裡心裡全是自己。
緋暝秋勾唇,抬手撫上了少女的頭發。
如往常一樣,女孩溫順的由著他撫摸,那對圓圓的狐狸眼被上了濃重的眼妝,可其間的擔憂卻如此清澈,如冰雪初融一般,不含絲毫雜質。
……
“都說過好幾次,不要摸我的頭,頭發弄亂的話,又要被你重新梳了。”
……
夢中少女嘟著唇有些不開心的模樣忽地浮現出來,緋暝秋手指一頓,“討厭哥哥這麼碰麼。”
少女將頭低得更低了一些,方便男人更好落手。
“不,柚子喜歡哥哥,不管哥哥碰哪裡柚子都很高興。”
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聲調平靜,沒有起伏。
“不怕頭發被弄亂?”緋暝秋笑著。
“頭發是哥哥梳的。”所以被哥哥碰亂也沒關係。
頭頂那隻修長的手緩緩下移,它劃過少女的臉畔,點過鎖骨,輕飄飄地蜻蜓點水,最後扣在了那纖細的脖頸上。
左砂一怔,看著上方扼住少女脖頸的男人,心裡震驚。
若是彆的妖,王這麼做是常有的事情。可那是緋柚。
少女並沒有露出驚慌或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乖巧地跪坐在原地,順著脖頸上手的力道微微抬起了下巴。
那樣的乖,那樣的平靜,仿佛不是生死一線,而是像往常一樣陪哥哥吃飯而已。
緋暝秋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妹妹跳動的血管,能感受到裡麵鮮活流淌的血液。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少女,瞳孔幽深,莫名難測。
“你說,”半晌,他輕輕開口,“我要是就這麼殺了你,會怎麼樣呢。”尾音縹緲,平淡得好像在單純疑惑。
少女閉上了眼,一言不發。
沒有怨恨,沒有驚愕,沒有反抗。
緋暝秋忽然就失了力氣,他將女孩抱進懷裡,緊緊摟著,下巴擱在那稚嫩的肩膀上,輕輕磨蹭。
“不要這樣。”他歎息著,近乎挫敗,“不要這樣。你可以反抗的,殺了我也沒有關係。”
少女還是沒有說話,她攥上了男人背後的華袍,安靜地軟在他懷裡。一如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會反抗的。
她這樣的忘恩負義的叛徒,早該把命還給哥哥了。
“柚子……”緋暝秋垂眸,舌尖抵在少女的脖頸上,那裡剛才被自己擦紅了一小塊,在少女格外白的皮膚上,顯得分外刺眼。
“哥哥好想你。”他從頸側一路舔舐到耳根,唾液留下痕跡,黏膩得淫.扉又曖昧。
不要再壓抑,像小時候那樣,把他壓在地上,嘲笑或是撕咬都可以。
不要再這麼寂寞的痛苦下去了,柚子。
懷裡抱著的女孩一動不動,乖順地猶如玉雕。她不會惹自己生氣,不會違背自己的意誌,是外界所傳的,自己手裡最鋒利的劍。
可是緋暝秋不想這樣,他還是喜歡從前那個會生氣了咬自己、難過了不想搭理自己、看見一點好吃的就能開心轉圈圈的妹妹。
他不想柚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寧願當初沒有把柚子趕出錦瑟閣。
緋暝秋永遠不知道,在這樣乖順冷靜的外表下,他的妹妹到底忍受壓抑著什麼。
那是連在他麵前都無法解下的包袱,是隔閡了他和妹妹的萬丈深淵。
他過不去,緋柚也守在崖邊,無法過來。
她給自己鋪了荊棘,一廂情願地跪在毒刺上進行懺悔。將緋暝秋從哥哥的位置上扯下來捧到王座上。猶如奴隸侍奉帝王那樣的,將自己一切喜怒哀樂都推到哥哥的意願之後。
她不會違背緋暝秋的任何命令。她是罪人,這一輩子都活在了地獄中——贖罪。
……
離開王殿的時候,左砂發現緋柚心情不太好,雖然一直都是這樣麵無表情的樣子,但千年的相處了,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點。
“你不高興。”他直截了當地詢問。
“嗯。”對方直截了當地回答。
“為什麼。”
“哥哥不高興。”
左砂也發現王今天有些怪異,遂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