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暝秋同緋柚回來時天已漆黑, 擔心了一整天的左護法一接到消息便趕去了迎接。
撲麵而來一股混雜的人類氣味,左砂一愣, 旋即道,“王, 您去了人類的領地?這太冒險了,如果被發現的話, 妖王老祖宗那邊都不好交代,一不小心再惹上道士……”
“左砂, 好吵。”緋柚瞥了眼麵前的左護法,“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左砂張了張嘴, 礙於緋暝秋在場, 沒有把小姑娘拎出來訓話。
“柚子說得對, 彆總是那麼掃興啊左砂。”緋暝秋將握了一天的折扇扔給他,“我累了,安排晚膳。”說著朝殿內走去。
“我累了, 安排蜂蜜。”柚子將今天撿到的奇怪的石頭扔給他,接著往殿內走去。
“你給我站住。”後領被扯住,少女回頭,“不要掃興啊左砂。”
“……”左砂眉梢抽搐,握著少女後領的手愈發用力。
不要總是趁機渾水摸魚!
“?”
看著少女無辜的神色,左砂歎了口氣,“今天是你值班, 進了食換好衣服趕快去。”
“可我今天已經值了一天班了。”今天陪哥哥出去都是她一個妖擔任守衛工作。
“那是計劃外的特殊情況。”他拎起少女放到身後的石板路上, 沉了臉, “不許狡辯,快去。”
“真是掃興,左砂你太無趣了。”
“重複王的話也不會讓你偷懶的,快去。”
少女不樂意地鼓了鼓臉頰,身子微傾,背上幻出一對巨大的翅膀,朝遠處飛去,留下地上三兩根羽毛。
“說了多少遍了,”左砂低頭將羽毛撿起,無奈皺眉,“自己掉的羽毛要自己撿起來。”
說了又不聽,最後還要嫌他煩。
整個緋暝秋的領地如果沒有左護法,可能立刻亂成一團。不過相對的,唯一能經常囉嗦兩兄妹的,也就隻有他了。
能讓緋柚乖乖聽話的,除了緋暝秋,隻有左砂。
在那黑暗壓抑的時光裡,是陪伴著一起熬過來的生死之交、為數不多可以稍微信任的對象。
王殿的值班三天輪換一次,擔任領隊的不是左砂就是緋柚。
所謂的值班,就是負責護衛王上的安全。
這是近距離侍君的任務,按理對於天天靠在哥哥身上的緋柚來說,是可以完全攬下來的。但隻有少數妖知道,右護法並不太喜歡這項任務。
是夜,進完食梳洗好的緋柚來交左砂的班。白天的王殿四周帷幔垂下,沒有一絲光亮透進,到了黑夜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獙獸並不是夜行動物,晚上該是他們睡覺的時間,偏偏緋暝秋所在的宮殿總是黑白顛倒。
曾經左砂問過這個問題。
“哥哥討厭陽光。”緋柚是這麼回答的,“他不喜歡太陽,太刺眼了。”
“那晚上為什麼點那麼多燈?”
“怕黑。”
少女隻吐了兩個字,到底是她自己怕黑還是緋暝秋怕黑則不得而知。
討厭陽光,這對一生都展翅追逐太陽的獙獸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左砂敏銳地察覺到深問下去不是什麼好事,後來再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這邊緋柚交了班,開始今晚的任務。她剛提步朝內走去,忽然被男子叫住。
“今天王去了人界,”左砂皺著眉,似乎在斟酌如何開口,“是不是……”
“想知道?”殿門忽地打開,空無一人,卻有聲音從內傳了出來,“進來。”
門口的兩妖對視一眼,隨後俯身應是。
少女踏上門口的台階,淡淡開口,“竊喜吧,哥哥真的很喜歡你。”連這種事情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你。
左砂瞥了她一眼,不做聲響。
殿內空無一妖,尋常的幾個侍女都不在裡麵。走進內殿,隻見披了件紫袍的男子站在書桌前。
他及膝的長發滴著水,還未乾,那件暗紫色的衣袍隻在腰間鬆鬆係了帶子,上方裸.露一片。
這是剛剛沐浴完。
左砂手指微動,看見了桌上那張巨大的地圖。
地圖,領地。
緋柚先左砂一步上前,她彎腰捧起緋暝秋垂在背後的長發,取過搭在邊上架子上的巾帕,熟稔地開始擦拭。
“來了。”緋暝秋瞥了眼身後的左砂,示意他過來,“我們如今攻下的領地一共有多少。”
“牧河以北昊山以西皆是。”左砂道,若是四分天下,獨獨他們一家便能取得一塊。
“太小了。”
男子回眸,將整張地圖從桌上抽下,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左手扣著一茶盞,仰頭將裡麵的白水儘數喝儘,接著道,“南邊,東邊,富饒的寶地竟然都還捏在他人手中,我們隻占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西北,這可不行啊。”
“您的意思是,繼續進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