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一啟程, ”緋暝秋瞥了眼邊上的柳青,“柳青, 你留下。”
左砂收拾了桌上的東西, 彎腰行禮,“屬下先行告退。”
門緩緩合上, 一直笑眯眯的柳樹妖不等緋暝秋開口,率先道, “很抱歉王, 蟾蜍那邊並沒有您想要的消息。”
“可我等不了太久, ”緋暝秋支著頭, “怎麼辦呢。”
“如果是您的意願的話, 那麼屬下隻好再回去那邊催一催了。”他笑著,“不過神龜已經絕跡了千年, 就算是您等不及, 屬下也沒辦法立刻就弄來一隻。”
“我聽聞古樹有靈, 若真沒有神龜, 柳先生不妨替我算算,也都是一樣的。”
“您不要為難屬下了,”柳青苦笑,“古樹才有靈,屬下不過是個棵小樹, 何德何能算出您的未來, 就連屬下自己的未來都漆黑一團, 摸不著頭緒啊。”
柳青, 一千八百歲的柳樹,比起動物而言,尋常的植物修行更加艱難。
動物隻需要修出人形便能如人類的修士一般修行,而植物要先修出意識,再練出人形。
除非奇花異草,像是柳青這樣的柳樹,能在一千多歲坐上獸族中的堂主,毫不誇張的說,確是千古奇談。
緋暝秋自從得了這麼一位奇妖,不僅族裡的內務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出兵也是百戰百勝。
星象地理,八卦陣法,這位柳先生無一不沾,左砂時常想自己同柳青換個職務,都被柳青拒絕了。
“我家還有嬌妻要陪,護法一職著實精力不濟。”
不管走到哪裡,左砂都要被嘲諷一下配偶的問題。
真的是很過分。
不過大家嘴上這麼說著玩,其實心裡都挺喜歡左護法的。
打個比方的話,右護法是父親,負責殺敵保家,很有安全感;左護法就是娘親,雖然嘮叨囉嗦了一點,但是會事無巨細的打理好每一件事情,有任何問題去找左護法都能得到解決。
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娘親。
左砂本人並不是太喜歡這個比喻。
之前在攻打蟾蜍一事上緋暝秋斟酌過柳青和左砂。
看起來溫文爾雅書生氣息的柳樹妖和貌似冷酷無情的左砂其實內在性格恰恰相反。
他們幾個裡麵,左砂是最優柔寡斷善良忠厚的一個,鬼知道他這樣的性格是怎麼來的,但是事實上,論狠絕陰毒,他及不上柳青的一半。
雖然修為較弱,可柳青的狠毒,就連緋暝秋有時都歎為觀止。
至於為何要派柳青去攻打一個又偏又窮的小小蟾蜍族,這裡麵則有不小的原因。
“不過就屬下來看,您並不需要什麼神龜,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就算一時不能成功,蟄伏一段時間,這天下遲早會落入您的手中。”柳青彎著眸子,掀開麵前茶盞的蓋子,裡麵是一杯白水。
他並不習慣喝彆的植物的殘肢。
“我關心的不是這種小事,”緋暝秋靠著王座的椅背,“你現在就趕回去,找不到神龜就不用回來了。”
蟾蜍,水路兩棲的動物。
對於能占領陸地和天空的獙獸而言,水下是他們唯一忌憚的領域。
獙,見則天下大旱。這話到底帶了點誇張,否則這天下早就旱完了。
陸上天上的生靈都好說,要想占領水下的族群,就得再多加點籌碼。
水路兩棲的蟾蜍就是個不錯的媒介。
包括蛇族在內,從兩棲為切入點,緋暝秋已然著手布置他的海軍,隻等時機成熟,便徹底統領水域。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是,他想找到傳說中的神龜——能知曉古今未來的神龜。
越是往高處爬,他就越是害怕墜落,一步也不敢踏錯。
到了這個高度,一旦走錯一步,便粉身碎骨。
若是幼時的緋暝秋,他不會那麼在意未來如何。
可在嘗過高處的滋味之後,他愈發沉醉期間,也就愈發恐懼哪一天會失去一切。
他想知道未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半是惶恐半是期待地想知道。
自己是否會遭遇不測、柚子會不會哪一天離開自己、老祖宗要剝奪自己什麼東西……
太多的問題,擁有的越多忌憚的越多。
自從聽說有能通曉古今無所不知的神龜之後,緋暝秋立即撥了不少人手去尋找。
如果一切都能提前知曉的話,他就能提前準備,避開不少危難。
柳青剛喝的水還沒咽下,便聽到了這話。
他歎了口氣,無奈起身,“如您所願,那麼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他知道緋暝秋的意思,不僅是找神龜,布局海軍的事情也同樣要他來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