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柚咬著牙,握成拳的手指上指甲變得尖銳,刺破了掌心,血液從指縫流出,被主人立刻反手擦到了裙子上。
流血了……她呼吸一稟,這樣的血味會驚擾到哥哥的……
怎麼辦,連在哥哥身邊站著都不行了麼。
緋柚看著離自己幾步之遙的殿門,顫抖著抬起手去推。
出去的話……以後還有機會待在哥哥身邊麼……
指尖將將觸上門扉,忽地身後一重,被男人從身後緊緊抱住。
“柚子,不要討厭我……”
緋柚一愣,剛想扭頭就感受到後頸傳來的濕意。
是池水,還是……
垂在身側的手被拉到男子臉邊,討好般的輕輕磨蹭,將少女掌心的血液蹭得滿臉都是,“不要討厭哥哥,哥哥是愛你的啊,哥哥有多愛你柚子是知道的對不對?”
指尖觸到濡濕,隨即被滑膩的觸感包裹。
他舔舐著少女的手指,從指尖到掌心,像是狗舔著主人的手心一樣,充滿急促的諂媚。
短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狹長的鳳眸微潤,長得過分的眼睫上沾了淚珠。
“你想要尾巴的話,哥哥變給你看好不好?什麼樣的尾巴都行,喜歡九尾狐那樣的麼,哥哥也可以做到。”他喘息著摟緊少女,低低地嗚咽,“不要離開我……”
“想要什麼,不管是珠寶還是彆的雄性,哥哥都能給你。不要離開我……不要走,哥哥愛你,哥哥是愛你的啊……”
緋柚錯愕地無法動彈。
到了今天她才知道,緋暝秋有多麼在乎那條尾巴。
他在自卑,一條沒有尾巴的殘疾獙,無疑是醜陋畸形的。
和族裡那些健全的獙獸相比,他就是隻連原型都不敢化出來的醜貨。
他嫉妒地顫抖,嫉妒地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個世界上所有妖獸的尾巴都砍了。
緋暝秋害怕提到尾巴,害怕緋柚對著彆妖的尾巴露出歡喜或是羨慕的神色。
濡濕的感覺從手移到後頸,濃鬱的花香鋪開,緋柚剛想說話便吸入這甜膩的香味。
呼吸不受控製地粗重了起來,那雙狐狸眼泛起紅意,雙手上的利爪爆出,這是妖獸進攻的姿態。
“哈……”
不要,不要這樣……
緋柚痛苦地蹙眉,她不想在這時候對哥哥做過分的事情。
她想告訴哥哥,哥哥是天底下最美的妖精,有沒有尾巴都是最漂亮的。
男子的手指從後撫上了少女的脖頸和臉頰,像是蛇一樣的蜿蜒向上,遊曳著輕輕劃過。
獙獸除了控火以外,魅術也是天生擅長的法術。
而整個天下,再沒有哪隻雄獙如緋暝秋一樣在這一術上鑽研數百年。
毫不誇張的說,隻要緋暝秋想,他可以輕易魅惑任何生靈。
令他們為自己如癡如狂。
“柚子已經等不及了啊,”猩紅的舌尖鑽進耳窩,他喘息著輕歎,媚眼如絲,勾著少女看向自己的雙眼,“你是為了哥哥動情的,你是喜歡我的,你離不開我的。”
他捧著少女的臉,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拉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緩緩遊移。像是急著證明什麼似的,將自己進獻,也不知道是說給緋柚聽還是在安慰自己。
那一句句的“你愛我”聽起來竟是有些可悲的自欺欺人味道。
“你是愛我的。”男子低吟著,聲音溫柔繾綣,勾得人不自覺地想要沉溺在那蜜糖似的聲音裡,隨著他的話去做。
他赤.裸著,身後的頭發透濕,如蛇一樣彎曲著粘在身上,將精心雕琢的軀體描繪上了黑色的紋樣,愈加妖豔。
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沾著少女掌心的鮮血,緋暝秋屈膝,跪在了妹妹麵前,身後赫然冒出了一條白色的長尾。
“看,哥哥也可以有尾巴的。”他拉著緋柚的手去摸那條變幻出來的獙尾,近乎哀求,“柚子想要什麼哥哥都有,要什麼都可以。”
“不要離開,哥哥愛你啊。”
少女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地上的獙妖。
她雙目赤紅,分不清瞳孔眼白。那隻被緋暝秋拉著的手上帶著尖錐似的長甲。
已是失了清明。
少女倏地用利爪拽住了男子的頭發,狠狠地將他的頭朝冰冷的地麵上砸去。
後腦接觸地麵的那一瞬,緋暝秋如釋重負一般舒展了眉眼,像是獻祭的羔羊,放鬆了身體,媚笑著伸手環住妹妹的脖頸。
哥哥愛你啊。
不要離開他。
這千年黑暗沉悶的時光裡,他們是唯一的依靠不是麼。
……
…………
左砂按照昨天王下達的指令,將地牢裡的豺妖們壓到王殿門口。
他在殿門口就嗅到了熟悉的香氣,緊接著聽見裡麵的聲音越來越奇怪。
動靜也太大了,超出平時的三倍。
今天又是什麼紀念周年日麼。
左砂恪儘職守地在外麵等了半宿,那聲音一點小下去的趨勢都沒有。
可以理解,兩隻千年的妖精,一個晚上挺正常。
如果他有了妻子,多少個晚上都會讓她儘興的。
左砂歎了口氣,有些憂愁地望向天邊。他等了一千年了,還是沒有等到他的佳人。
左砂是個看起來冷酷無情,但其實很有情懷的雄性。
彆的妖獸剛剛成年就開始交.配,左砂咬牙忍受過了每一個發.情期,獙獸是一年四季都產子的動物,也就是說一年四季都是發.情期,左砂一年四季都有可能麵對發.情時的痛苦。
彆的妖獸都對此不理解,天氣一好就跑到外麵滾做一團,唯獨左砂堅持“守身如玉”,一定要把完整的自己獻給未來的伴侶。
這比狼族還極端的忠誠讓緋暝秋將左護法一職交給了他,不過結果讓左砂忙得沒時間去尋找他未來的妻子就是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左砂不再等了,安排幾個紫衣衛守著,自己趕去了書房。
不知道王和緋柚還要多久,與其站那裡浪費時間,不如回去把公務處理處理。
一開始左砂還會隔一個時辰去問問王出來了沒有,過了兩天,他就心安理得的安心工作了。
直到第七天晚上他去檢查王殿前的豺妖們有沒有死的時候,殿門忽然打開。
左砂抬頭,看見渾身血痕的男子站在台階之上,發絲淩亂,雙眸泛著妖化時的幽光,十指上長著錐形的利爪。
最讓他震驚的是,緋暝秋的頭頂上冒出了一對紅色的獸耳,身後半張著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翅。
這是左砂四百年都沒見到過的半妖模樣的緋暝秋。
“尾巴。”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殿前籠中的一眾豺妖,狹長的鳳眸裡亮著刺眼的紫芒,看不清瞳孔和眼白。垂散的發絲淩亂,此時的緋暝秋就像個失了神誌的瘋魔。
“尾巴剁碎了,全部充作奴隸。”
奴隸,這是左砂第一次從緋暝秋嘴裡聽到這個詞。
他心頭一跳,朝打開著的殿門望進去,看見地上趴著一隻雌獙,雙眼翻白,渾身不自覺的抽搐。
她的身邊,黑色的羽毛落了一地,不知道是她的還是緋暝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