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緋暝秋猛地起身,看在殿下的柳青,“找到了?”
柳青在第二日緋暝秋起身之後,前來覲見。
他彎了彎腰,答道,“確實如此,屬下已把神龜帶進了宮裡,如今正在水牢中,陛下可要一看?”
緋暝秋沒有回應他,直接朝殿門大步走去。
緋柚跟上,路過柳青時被他叫住。
“殿下臉色不太好,可是這幾日太過操勞?”
緋柚搖頭,不管是左砂還是哥哥這段時間都比她累得多,自己算不上辛苦。
昨日受的傷,被哥哥親自治療,現在也已經好了大半。
“接下裡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殿下不可再像從前那麼勉強了。”
“我沒有勉強。”
柳青看著她笑了笑,沒有接話,從寬廣的袖子裡取出一五角盒遞給她。
“上次的糖不知道您喜不喜歡,我擅自又買了一些,殿下可要嘗嘗?”
緋柚眼睛一亮,接過來道謝。
上次全給了藍雲兒,她一顆都沒吃到。
柳青彎起眸子,有點想揉緋柚的腦袋。
他們的殿下,還是個小孩子呢。
收了糖之後,兩妖一起跟著去了水牢。
緋柚扭頭,望著旁邊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柳青,問道,“柳先生,神龜真的什麼都知道麼。”
柳青頷首,“古籍裡是這麼記載的。”
“那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會被你捉到?”
“這我就不清楚了。”柳青搖頭,“不過有時候並不是知道便可以避開的。”
緋柚想了想,“你是說他故意被你捉到?”
“隻是我的胡亂猜測罷了。”
事實上這隻龜出現的水域他們之前早就搜查過,根本沒有什麼神龜,突然出現,實在讓柳青覺得有些蹊蹺。
可那確實是萬古大龜,那種氣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造假的。
神龜現世……柳青抬眸望了眼碧色的蒼穹,怕是上麵有話要傳達啊。
進了水牢最下麵的一層,就見層層陣法之上趴著一隻巨大的玄龜,龜殼漆黑烏亮,猶如一座小山丘,四肢粗壯,皆被拴著粗重的赤鐵鏈。
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睡著了一樣。
緋暝秋站在水牢的浮台之上,臉上帶著恍惚的興奮。他捏著扇子的手微顫,全身壓抑地散發出一種狂喜。
緋柚走到哥哥身邊,跟著打量遠處的烏龜。
那一瞬她明白了柳青為何會確認這就是神龜。
尋常的老龜行動遲緩,身體上裹滿了汙垢,一雙綠豆眼也總是渾濁得帶著點癡呆。
但是麵前的這隻不一樣,如果說普通的老龜是垂垂朽木,那他就是沉寂的玄鐵,散發著渾然天成的氣質。
那是讓人一眼就寧靜下來的氣質,隻需一眼就洗去了心中的浮躁煩雜,一切變得恬淡自然。
這是神龜,不會錯的。
緋暝秋伸出手,隔著結界的屏障細細描繪著神龜的輪廓,臉上的興奮半晌才退去,回過神對著身後的柳青嗬斥,“放肆,誰讓你把老前輩關在這種地方,快解開!”
柳青心裡苦笑,他倒是敢解開,就怕神龜跑了王上又拿他問罪。
不過緋暝秋既然這麼說了,他便上前除去了層層陣法,待到去除神龜四隻腳上的鐵鏈時,那閉著眼睛的神龜緩緩說道,
“這兒挺好,不勞麻煩了。大王有事就在這兒問了吧。”
聲音蒼老卻不顯刺耳,反而渾厚有力。
明明巨龜的嘴巴至始至終沒有張開,那聲音卻清晰傳到了所有妖的耳裡。
緋暝秋收了扇子,笑道,“那多不好意思。手下的東西不懂事,怠慢了您,我現在就好好教訓他們。”
“還是免了罷,老朽一生都縮在這殼裡,不想末了因著這點事沾了罪孽。”
“老前輩如此寬宏大量,我實在慚愧。”他目光瞥向一旁,聲音沉了下去,“柳青,還不快謝過前輩。”
柳青彎腰,“柳青謝過前輩。”
緋柚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習慣了在哥哥處理事務時一言不發,但那雙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水中的巨龜。
她聽著邊上緋暝秋小心翼翼地發問,水裡的神龜卻一直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忽地,那雙眼睛緩緩睜開,精準地對上了緋柚。
四目遙遙相望,緋柚一怔,一股發麻感傳遍全身。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從頭看到了腳,渾身上下、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無從遁形,赤.裸裸地掰扯開來鋪開在外。
更匪夷所思的是,緋柚恍惚覺得這雙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很久之前,她在什麼地方見過。
短短的一眼,卻似乎過了很久。
那巨龜率先移開了目光,他看向緋暝秋,沉默片刻後開口,“大王風華正茂,前途光明無量,何必執著從我一老朽口中得出答案。”
“前輩說笑了,我也不過是一隻小小的妖精,求福避禍也是常情。”緋暝秋向前走了兩步,撩起衣袍跪在了浮台上,“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神態虔誠,沒有平日裡的一點囂張跋扈。
神龜沉吟片刻,“也罷,老朽可以助大王一臂之力,但老朽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