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澤指揮著族人有序搬挪著東西。
“小心些。”
“那邊幾個孩子找人去看著,不要亂跑,待會兒L丟了在路上不好找。”
“是,族長。”
梵澤:“小玄,你去長隊幫忙。”
“好的族長。”
梵澤的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一下,他隻是略略偏頭,“來了?”
聞光:“嗯,來看看。明天非走不可麼。”
梵澤:“沿河已經消失了,現在的沿河岸哺育不了這麼多的種族,遲早,都是要搬走的。”
他們兩個閒閒交談了一陣,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坐下。
聞光抬頭看著天空,碧如水洗,晴空萬裡。
一點也看不出三年前滅世的慘烈景象。
三年前,老師以半神之軀,驅趕赤星,放棄完全凝成神格的機會,把神格裡麵蘊藏的力量用來恢複大陸生機。
但碎裂的大陸沒有複原,並非因為黑氣而亡的族人,沒有複生。
守護在山洞前的耆老懷著歎息死去。
石小春帶著山洞裡的幼崽,把耆老的身體送回了沿河岸,與這次死去的族人們一起,進行了安葬。
聞光:“想好去哪裡了嗎。”
梵澤眯眼看著自己族群蜿蜒的隊伍,新生的幼崽按照老師留下的方式完成了尾部的蛻變,就算他死去,也有人接班守護族群。
他終於有脫離部落的底氣。
想起曾經為了大狩獵前幾l名而拚命的自己,竟恍若一場虛幻的夢境。
他道:“去北方。”
聞光說:“北方啊……”
“聽說比沿河岸還要寒冷。”
梵澤:“北方貧瘠,卻是我們族群紮根的機會。”
“好野心。”聞光笑了笑,不加掩飾的讚賞。
“你呢,不走?”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這裡的。”
梵澤看著聞光的側臉,這家夥比以前難看懂多了。
前幾l個月,曦族徹底分裂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堅決不同意用潛力延長壽命、且受到金色紋路的等級壓迫,一部分卻自願歸入聞光身後。
最終的結果是,聞光的哥哥聞冶,帶著八成的族人離開了沿河岸。
聞光則帶著剩餘的兩成接收了詛咒烙印的族人留在了這裡。
梵澤曾經去看過,那兩成的族人,有一半是需要日日用黑布遮麵,他們已經開始調整作息,從每日迎接晨曦的族群,變的晝伏夜出。
他知道聞光每天都在研究如何找到詛咒漏洞,讓族人不畏懼陽光,甚至再進一步,潛力不被束縛。
但至今沒有成果。
他不知道聞光有沒有後悔。
大概是不後悔的吧,這家夥從來都是認準了什麼就一股腦紮進去,死不回頭。
梵澤收回視線,淡淡道:“紫藤好些了嗎。”
聞光眼
神一黯:“算是好點了,化形變得更加遙遙無期。”
紫藤是守護小院子導致損耗太大傷了根本,好在是植物生命力頑強,隻不過三年了,還是病歪歪的小苗兒L。
梵澤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總歸你還活著,壽命也長,總能等到的。”
聞光打起精神:“明天,我帶著她來送送你。”
時間一轉,就是第二天的清晨。
梵澤的種族已經收拾妥當,先頭出發探路的回來報告說路途順利。
聞光如約帶著紫藤來送他們。
地麵裂隙下湧上來寒風,現在雖然還細小,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變成無底深淵,更加難以跨越。
梵澤背著一個大包裹。
裡麵是手抄的老師留下來的所有結印和傳播的知識。這些東西才是他們族群立身之本。
“就到這裡吧,這裡留下的族群不多了,據說要重新劃分地盤,你剛剛帶著族人脫離曦族,是一場硬仗。”
聞光:“嗯。”
紫藤抽出一條細細的藤蔓,對著梵澤揮了揮,藤蔓尖尖在梵澤掌心點了點,憋了半天,什麼也沒憋出來,她鬱悶的縮回了花盆裡。
聞光:“紫藤說,她力量不足,小花憋不出來了,讓我跟你說聲抱歉,順便祝你一路順風。”
梵澤笑了笑。
“嗯。”
聞光和紫藤看著梵澤離開,直到連背影都看不見了,才低低歎了口氣。
他們都知道,這一彆,或許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甚至以後連消息都會變得渺茫。
“我們也回去吧,今天還沒有給你澆水。”
紫藤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蒼茫的天空掠過盤桓的鷹隼,嘹亮的叫聲順著風飛到遠方。
遠離這裡的族群,曾無數次踩過這片土地,終於在今天離開了故鄉。
一彆,就是萬年都沒有再踏足。
直到後人都遺忘了這段過往,直到曆史的聲音全數消磨在時間的石磨裡,連同神明的降臨都變成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聞光的聲音若有若無傳來,“小紫藤,你說我改個名字怎麼樣?”
紫藤歪歪葉子:嗯……你這算是脫離族群自立了,改個名字也好,你想改成什麼?
東方升起的晨曦照著聞光的影子,黑色羽翼上的金紋是一份祝福,也是惡毒的詛咒。
他停駐,沉默半晌,才重新大步往前走。
“就叫…聽夜。”
-
一年後。
經過長途跋涉,梵澤終於帶著自己的族群,找到了一處宜居之地。
除了冬季格外寒冷,這裡的資源足夠供養他的族群紮根生長,重新開始。
在建城的當天,一道燃燒著的石頭從天空轟然墜落,砸出極深、極寬的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