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苒也跟著拜了幾次。
“時候不早了,該回城去了。”
荀鄴抬手拉著起了身,帶著來人一道離開,走至路口,他又回頭看了看,心中輕歎。
到底造化弄人吧。
小徑兩邊蟲鳴鳥叫,在這晚夜卻不顯得聒噪,反倒更叫人覺得周遭過分安寂了。
他們來時的馬車就停在小徑的儘頭,高樹掩映下,趕車的侍衛已經在棚頂角上掛好了照路的燈。
荀鄴循眼望著那處隨風輕晃小燈,琉璃製的燈罩,燭光幽幽,暈黃的一團,足夠叫人將那一處看得清清楚楚。
侍衛似乎看見了他們,從車板上下,早早地便彎腰拱起了手,他看見了他頭上的那頂黑紗帽子,慢慢地像化成了一陣黑色的濃霧,散成一片擋在了他眼前,模糊了視線,下一刻什麼都瞧不大見了。
目中朦朦朧朧的一片,霧中唯一可見的影子也是交疊著層層起伏,他偏過頭,就在身邊的人亦有瞧不大清楚了。
剛想要抬手,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地,就這麼倒了下去。
明苒本是牽著他的手,走著走著,陡覺他掌心一片冰冷,就像是她剛才撐手抵著的地,寒浸浸的。
她心裡一驚,剛轉過來,那人影子便向她倒了下來,她勉力扶著人被壓得後退了兩步。
“陛下?陛下?”
王公公嚇得險些把手裡的燈籠都扔了,驚叫了兩聲,近前去以身抵著人。
有了王公公幫忙,明苒身上一鬆,忙空出手來去碰了碰他前額,沒有汗,也沒有溫度,冷得像塊冰,她湊近了些,驚覺連呼吸都微不可聞了。
她怔著,一時反應不得,王公公衝著上頭是又急又快地叫了兩聲照青映風,兩人唰地現身,這突來的一場也叫他們有些慌亂。
明苒回過神,緊抿著唇,沉聲道:“這邊離進城太遠了,路上也是顛簸,我們先去小莊。”
朝陵長公主一心求死,不樂意吃藥更不樂意叫人瞧病,阿綰沒有拂她意,暗裡卻還是不放心,仍是備了大夫在那裡。
王公公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額上直冒著冷汗,聞言才稍稍鎮定,立時哎哎地道好。
照青幫忙攙扶,將人移上馬車。
映風輕功最好,王公公又叫她去將專門照看元熙帝身體的錢太醫帶過來。
映風一躍上了枝頭,很快人影就消失在暗夜裡。
馬車上的小幾被移了下去,明苒半撐著他,一手緊攥著他的袖子。
王公公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聲音微啞,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不應該啊,陛下身子已漸大好了,連錢太醫私下都說沒什麼問題了,怎麼會……
朝陵殿下剛走,陛下又倒下,這算是怎麼著?
明苒亦不知曉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細細想了一下,又估算了一下日子,卻驚覺上輩子元熙帝駕崩的日期,差不多也就是這一月兩月了。
想到這兒,她有些茫然地睜大眼,這些日子看他精神漸好,似沉屙頓愈,她還以為……
剛才分明不見異色,卻突然就倒了下來。
難道是中毒了嗎?
明苒抱著他,抵著那冰冷的額角,咬著唇,不自覺地繃直了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