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隻是警惕起見,所以才又換了。怕你找不到,我就先過來了。”
“好吧,那你們要注意安全。”
“放心。”
隨著囚徒的帶路,兩蟲從大廳出來,繞過星網中的街區,最後停在了一處小巷子前。
這裡的風格和整個星際時代都有些大相徑庭,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老舊的牆壁,炫彩的刷漆,詭異的圖案,甚至就顧庭來看,那些碰撞的色彩好像組成了一副血腥的圖景,像是某種革命後充滿了犧牲的場景。
“不喜歡的話就閉上眼睛,我帶你進去。”囚徒看小寶石一直盯著牆壁,以為小家夥有些害怕,不由得出口提醒。
“沒事,還好的。”如果隻是塗鴉,顧庭並不怕。
雖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總是會做充滿了鮮紅的噩夢,然後流著冷汗起來,那種夢來得無憑無據,有時候顧庭懷疑可能和自己上輩子不甚清晰的記憶有關。
他們自巷子最內側的鐵門進去,裡麵是一截長長的、通往底下的樓梯,在儘頭則豁然開朗,是一座圓形的會議室。
同樣圓形的桌子上亂七八糟擺著很多東西,椅子上零散坐在幾個雌蟲。
“啊!小寶石來了!”
一道火紅的影子動作敏捷地跳了出來,他就像是一顆燃燒著的火球,充滿了能夠將人灼燒的熱度。
星網ID為愛神的雌蟲一把摟住了顧庭,在他們幾個雌蟲裡,愛神的年紀最小,平日裡性格、行為總是風風火火,典型的人來瘋,甚至就顧庭看來,對方的性格裡可能含有隱性瘋批的基因。
“你要把小寶石勒壞了。”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智者走了過來,他宛若救世主一般將被抱著難以喘氣的顧庭撈了出來,接下來的話語和囚徒幾乎一模一樣,“嗯?小寶石怎麼又瘦了?是沒好好吃飯嗎?”
愛神一頓,他一邊撓著亂糟糟的紅發,一邊眯著眼仔細端詳,“我也覺得小寶石比上次更瘦了點,天呐!按著你這樣瘦下去,等我們見麵了你能被風吹走!”
“我有吃飯,哪裡那麼誇張!”顧庭的聲音有些軟,不是刻意的矯揉造作,而是因為年幼再加上虛擬形象的匹配,而導致營造出一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軟和。
小寶石看了看會議室,轉移話題道:“暴君不在嗎?”
“他剛才去處理‘垃圾’了,估計還沒結束吧。”智者說話總是很溫柔,像是鄰家哥哥一樣,但顧庭卻有幸見過智者懟蟲懟到對方懷疑蟲生的另一麵。
顧庭:“垃圾?是家裡的垃圾沒倒完嗎?或許你們才應該準備一個仿生機器人。”
囚徒笑得彆有深意,滿身都是無處安放的荷爾蒙,“我們不需要那玩意兒,在我們那裡,仿生機器人和廢鐵沒兩樣。”
“那處理垃圾很不方便吧?”
“不不不,很方便的。”愛神勾了勾小寶石的鼻尖,他是真的喜歡這隻活得很清醒的小亞雌,要是以後有機會說不定可以嘗試拐來做老婆,反正在他們那裡雌雌結合的也不是沒有,“老大最喜歡扔垃圾了。”
老大就是暴君,他在幾隻雌蟲中起到一個領導者的作用。
“好吧。”顧庭不由感慨對方奇怪的愛好,雖然已經相處兩年多了,但他對他們所謂的“烏比斯聯盟”一知半解,大概理解就像是一個略微激進的雌蟲組織,他們信奉的行事準則與帝國不太一樣,所以準備往聯盟中吸納人才。
而顧庭就是當年第一次上星網被抓回來的“人才”。
“小寶石,你什麼時候才能無限製上星網啊?”愛神重新坐在了凳子上,還順手將顧庭提著抱在懷裡。
雌蟲和亞雌之間的體型差異甚大,愛神身量超過一米八,而顧庭捏的亞雌形象至高都不到一米八,此刻他被紅發的雌蟲抱著正正好,雙腳一點兒都碰不著地麵。
“我……”顧庭頓了頓,他並不是很想告訴自己的網友他實際上才是一個剛剛十五歲的未成年蟲,“家裡比較嚴格,所以隻能這樣了。”
在天堂鳥社區中,顧庭沒有朋友,他也嘗試融入,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他實在無法理解看亞雌跳脫衣舞、用鞭子抽打雌蟲是什麼詭異的愛好,因此這也就導致他沒有同齡夥伴,唯有烏比斯聯盟的諸位才能讓他找到交流的快樂。
“好可惜啊!不過小寶石放心,再有幾個月我們很有可能會見麵!”愛神摸了摸顧庭的腦袋,這一回他們對翡冷翠勢在必得,到時候還能抽空和小寶石見個麵,簡直就是完美安排!
顧庭:震驚.JPG
問:急!線下麵基後網友們發現我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屁孩該怎麼辦?
“怎麼?小寶石不想嗎?”智者捏著塊小小的芯片遞給了顧庭。
“沒有沒有。”心虛的小雄蟲慌忙搖頭,他接過芯片導了出來,在麵前立馬浮現出一道光屏,白底黑字,密密麻麻都是當前帝國已存的法律條款,裡麵所有的內容都被智者勾畫出紅色的痕跡,圈圈叉叉,幾乎沒有一條律法是乾淨的。
智者:“這些就拜托你了,是我新整理出來的一部分法律條例,一共有二百五十八條,我做了基於我自己角度的修訂。”
“沒問題。”顧庭點頭,將內容掃描在自己的星網儲備卡中,“那我回去看,看完了再發給你。”
他補充道:“介意我打印成紙質版的嗎?”
“隨意就好。”智者摸了摸顧庭的腦袋,“謝謝你。”
“沒事的!我也想幫助你們。”
顧庭知道他們都是為了當前蟲族充滿了不公平的律法而做努力,雄蟲與雌蟲之間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已經存在了百年,雄蟲一直活得高高在上,但雌蟲卻卑微到了塵埃,他們的命變成了雄蟲們可以隨意取樂的玩意,好像隻要雄蟲稍微不樂意,就能拿著鞭子把雌蟲抽到遍體鱗傷。
在初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顧庭還處於一種困頓迷茫的狀態,他小小的世界裡隻是思考要怎麼活著,對於外界的變化充耳不聞,就像是堵著耳朵的瞎子。可直到他第一次上星網遇見了雌蟲審判,那一份充滿了離譜和可笑的判罪書不僅僅喚醒了一部分雌蟲,更是叫醒了裝睡的顧庭。
顧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但是他卻想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