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團團關閉紀錄片,反而將顧庭的立體化身體數據投影在浴室裡,上麵詳儘記錄了小雄蟲生長中的每一個進程。
有了過往數據的對比,那種直觀的變化更為明顯。
顧庭用指尖勾勒著身體上皸裂的紋路,原先猶如鮮血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淡了好幾分的水紅,甚至有些隱沒於肌理深處的邊緣漸變成了肉粉色,似乎在做著消失的準備。
“太好了……”
顧庭並不喜歡自己身上的痕跡,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紋展布在一具不大的軀體上,看起來猙獰可恐,因而除非必要,他絕對不會多看自己的身體一眼,可是今天的變化卻令顧庭的心有了小小的躍動——這是不是說明,他會一點點擺脫血痕的束縛?
早在小雄蟲未曾察覺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掛上了一抹淺淺的笑容,似乎隻是這樣的事情就足夠他開懷。
荒星之上——
砰!
一道火紅的影子狠狠砸了出去,將硬質金屬的門板砸出一個凹痕,隨著那道身影的下落,一對粉紅色夾著明黃條紋、帶著細碎絨毛的大翅膀也不受控製地在威脅下展露出來。
“咳咳咳……”
趴在地上的阿莫爾渾身戰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源自於骨子裡的興奮,他極其渴望戰鬥,此刻連那雙深紅色的瞳孔都在一瞬間變作了豎道形狀。
他抖了抖翅膀站起來,強忍著戰栗擺出一副等待攻擊的姿勢,隻是在過於懸殊的差距下,他瞬間就被另外一道閃電般的影子重新踹到了地上,滑出好幾米遠。
“看起來好痛。”端著一杯茶站在不遠處的葉萊狀似疼惜地搖了搖頭。
恩格烈也像模像樣地頷首,附和道:“確實疼。”
在兩蟲的圍觀之下,阿莫爾再一次顫顫巍巍站起來,偏頭吐出一口血沫,直直迎上了對麵那道沉冷的目光。
——是坎貝爾,同時也是整個荒星的暴君。
“我說過,有些事情彆拉他進來。”
同樣是紅色的眼瞳,阿莫爾是一種鮮活的紅,而坎貝爾卻更加深沉,一望似乎全是無儘的深淵。
“咳咳,我知道。”自知問題的阿莫爾沒有反駁,早在之前老大就說過,有些事情不適合叫小寶石知道,隻是他沒按捺住性子,這才在群裡暴露了營養液的事情,後續又沒挨住小寶石的撒嬌,導致了後續兼職賺錢一事,因此這一頓教訓他挨得心甘情願。
坎貝爾轉了轉手腕,他看了一眼阿莫爾堪稱淒慘的模樣,從鼻腔裡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勉強放過。
阿莫爾“嘿嘿”一笑,一點兒不在意剛才的事情,他仰著略微青紫的臉道:“那、那錢我給小寶石退回去?我怕他不高興啊……”
“用歸用,但是不許有下一次。”坎貝爾叮囑一句,便拿起放在一側的冷兵器,準備去荒星外緣清理異獸。
阿莫爾撓頭,有些沒轉過彎。
“你傻啊!”葉萊冷笑,他一向毒舌,也就麵對小寶石才會收斂幾分變作溫柔的知心哥哥,“這幾年還不夠你了解他的性子?這錢你要真的退回去,才是叫他傷心!”
恩格烈也道:“確實,小寶石看起來嬌嬌弱弱,但有自己的想法,還很固執。”
這一點葉萊深有體會,當年他在修整律法時心裡存在著對雄蟲位置變化的偏頗,以至於他在整個修改過程中將新的內容變作了另一個雌雄顛倒的社會縮影,看起來似乎不一樣了,可本質卻沒有任何變化,也正是這個原因有了暴君叫小寶石加入的契機。
至於小寶石的固執在於他對“平等”的解讀。
他不認同葉萊的觀點,因此每一次上線後都會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葉萊身後,一點一點地闡述自己的觀點,明明個頭都不及葉萊的胸口,可偏偏卻能叫蟲從他稚嫩的麵孔上看到某種認真的肅穆。
葉萊本以為自己的立場是最堅定的,但最終他也淪陷在小寶石的勸解中,甚至在小寶石的言語裡,他看到了另一個更加美妙的世界。
同樣地,在小寶石孱弱的軀體裡,葉萊看到一抹耀眼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