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比斯聯盟在帝國權利的更替之上進行得比預想中順利很多,過去在眾多偏向於雄蟲的法案之下,不少雌蟲怨聲載道,而烏比斯聯盟的出現正是為這群對於帝國之政憤憤不平的蟲們提供了機會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少不了那些年他們還在荒星時就逐一布置的棋子————烏比斯聯盟的勢力其實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滲透到了帝國各個軍團之中,其中有因為阿萊少校慘案而一直心懷怨懟的竣蜓軍團,有親哥哥被砍了蟲翅後家破蟲亡的軍團長,有摯友被雄蟲虐待致死卻求助無門的軍雌……
每一位或主動、或被動加入烏比斯聯盟的雌蟲,他們都有著因為雄蟲、因為帝國而造就的傷痛,所以這些集合起來的力量,才能夠在比坎貝爾預想中更短的時間裡徹底占據翡冷翠。
如今翡冷翠已經在烏比斯聯盟的控製之下,但事情卻依然繁冗,而作為聯盟中幾位比較有話語權的雌蟲,當坎貝爾休息後,葉萊、恩格烈和阿莫爾必須各司其職,將眼前的諸事撐起來。
三個雌蟲前前後後離開了走廊,冷色調的金屬廊道重新陷入了寂靜,這時有些動靜便變得明顯很多————
噗嘰噗嘰。
一條黑紅的蟲子艱難地從走廊的拐角處爬出來,它蠕動著身子,光溜溜的軟體軀乾與金屬摩擦時發出了刺激耳膜的噪音。
偏偏蟲子並不覺得,它“聞”到了那股香甜的氣息,也或許是被它舔舐到體內的血液在做指引,總之它一路跟隨,近乎貪婪地感受著那夢寐以求的清甜。
它加快速度,在無蟲的走廊裡快速行徑,最終停在了一扇門前。
黑紅的蟲子歪歪了觸角,整個身體緊緊貼在了門縫之上,然後它忽然開始融化,從蟲形融化成一灘活著的血水,黏黏糊糊地順著門扇的縫隙擠了過去。
房間裡,躺在被窩裡的小雄蟲早就睡得昏天暗地,之前在病房裡輸入到體內的營養液緩解了身體的超負荷運轉,而今熟悉的團團回歸,更是令顧庭徹底地防放下了警惕。
不過時時刻刻守護著小主人的團團依舊清醒,它電子屏上出現一對豆豆眼,死盯著向床榻匍匐前進的血紅色液體,空閒著的機械觸手緩緩抬起,準備隨時解決掉可能傷害到寶寶的一切未知事物——因為有前車之鑒,這一次恩格烈直接為團團設置了戰爭級彆的攻擊代碼,抵擋激光槍都是小菜一碟。
癱在地麵的液體重新凝聚成蟲形,它感知到了來自團團的威脅,忽然老老實實地俯爬在地上,幾乎將整個蟲的身體攤平,以表達著自己的無害。
團團的豆豆眼閃了閃,暫時接受了對方的“投降”。
此刻的顧庭還在睡夢中。
半夢半醒之間,這一回他沒有被存在著蟲母的夢境騷擾,而是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空間————黑暗潮濕,依舊像是某種野獸的巢穴。
顧庭發現自己被被束縛在一張巨大的蛛網之上,銀白的蛛絲韌性十足,緊緊纏繞著他的四肢,讓他根本不能動彈一下。
窸窸窣窣的動靜不斷,連銀白的蛛網都向某一個方向傾斜,似乎有什麼龐大的家夥在一點點地接近。
大約幾秒鐘後,顧庭看到了幾對藏在黑暗中的猩紅色眼珠。隨著那龐然大物的靠近,他終於見到了全貌——是一隻巨型的蜘蛛,黑亮且有光澤,頭胸窄小,腹部卻渾圓巨大,在它的腹麵上烙印著一紅色的沙漏型形狀。
在與蜘蛛對視的一瞬間,顧庭感受到了對方待自己垂涎欲滴。
那隻蜘蛛張開了口器,聲音嘶啞隱忍——
“吃……吃了……”
“吃了你……”
下一刻夢陡然中斷,顧庭仰躺在床上睜著眼,他遲鈍的大腦裡朦朦朧朧地浮現出一個問題————那隻蜘蛛想吃他也是因為他血液的問題
忽然小雄蟲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他終於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圖因斯曾經說過他的血液具有很神奇的治愈作用,如果被發現,可能會淪落為帝國的研究對象。而在這之前,他流著一身血近乎跨越了大半個天堂鳥社區,那麼這個秘密……
顧庭臉色慘白,深深的齒痕印在了唇瓣上。
“寶寶,怎麼了”團團用觸手摸了摸小雄蟲的腦袋,雖然它是機器人無法明白到小主人的心情,但卻可以通過機器檢測到對方的心跳變化而做出相應反饋。
團團,我好像犯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錯誤。
“犯錯了可以彌補。”
“如果彌補不了呢”
“那就……”團團有短短一瞬的卡殼,很快電子屏上的豆豆眼立馬變紅,聲音都帶了些冰冷的機械感,“以保護寶寶為主,抹殺一切追究錯誤的侵略者!”
“嘿嗤……”顧庭沒忍住笑出了聲,原來的緊張因為團團的“蜀道”發言而蕩然無存,他抬手摸了摸小機器人圓乎乎的腦袋,低聲道“算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擔心也沒用,好在現在的他有了自己的大靠山們,而曾經的帝國也變成了“前帝國”,或許以後的結局不會是顧庭想象中的那麼可怕————他忽然又想到了暴君坎貝爾的懷抱,他很意外,那樣寡言冷漠的雌蟲,竟然還有這麼“軟乎乎”的一麵。
睡飽了一覺的小雄蟲從床上坐起來,他揪著床單,腦海裡還殘存著夢境中留下的印象。雖然夢裡的大蜘蛛發出了想要吃他的言論,但不知道為什麼,比起蟲母夢境裡的壓抑悲哀,顧庭倒寧願自己多和大蜘蛛相處——畢竟夢裡也不會真的被吃掉。
枕頭邊上放著團團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麵料柔軟貼身,地毯上的拖鞋都是毛茸茸的款式,這一整個房間裡的擺設放在烏比斯聯盟的星艦內顯得格格不入,卻又非常溫暖。
顧庭喜歡這樣的“格格不入”。
蒼白細瘦的腳腕從褲腿裡蹬出來,小雄蟲赤腳踩在了拖鞋的毛麵上,軟乎乎的毛球被壓扁在了足底,正當他低頭準備穿鞋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團癱在地毯上、疑似蟲子的深紅色未知生物。
“呃,團團,這是什麼?”顧庭蹲下,低頭仔細打量,而那坨紅色的小東西也顫了顫,軟膩膩的身子翻轉,露出了內側的肚皮。
顧庭∶……
————它像是一隻狗,卻怎麼看都比小狗膈應幾百倍,又紅又醜,躺在地上撒嬌時反而像是一部驚悚劇中的人外反派。
“未知侵入者,無威脅。”團團的觸手依然護在小雄蟲的左右,就像是最忠實的騎士。
顧庭一愣,他抬手輕輕捏住團團的機械臂,“團團,我們安全啦。”
“對,我和寶寶都安全了。”
————噗嘰噗嘰。
黑紅的蟲子也仰著肚皮搖了搖觸角,像是能聽懂顧庭和團團在說什麼。
顧庭∶“所以——你到底是什麼呢”
————我是什麼呢
——是幕星之眼吞噬過伴侶的血肉後而誕下的怪物。
德爾加格雅港口的城堡裡,半闊著全身眼睛的長蟲掛著層層疊疊的鎖鏈緩緩伸展十多米的蟲體,他張開碩大的肉紅色口腔,尖牙成圈地倒豎,衝著站在牢籠之外的雌蟲哈了口氣。
格萊·幕星之眼冷笑一聲,他不理解,為什麼他的兒子們總是想違抗幕星之眼的既定命運呢?吞噬伴侶以後變強難道不好嗎
他道“索勳,帝國已經不在了,但幕星之眼必須永存。你哥哥柯藍已經被我放棄了,難道你也想得到那樣的結局我的孩子,彆忘記幕星之眼的使命”
“使命哈哈哈……”沙啞的聲音從巨型長蟲的嘴巴裡發出,每一句話都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他笑聲淒厲,幾乎化為利刃的怨懟指向他那位“以大事為重”的雌父,“幕星之眼的使命不就是蠶食伴侶”
格萊臉色一黑,陰沉沉道∶“我們是最接近雅克斯的一脈,如果我們足夠強大,也將繼承雅克斯的天賦————”
“那是扭轉顛覆與詛咒祝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