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貝爾手指不顫,隻是掌心裡卻被那雙藍色眼睛上的睫毛蹭得發癢,就像是有顆小小的種子在他的手上生根發芽,每一次睫毛劃過,都帶來一陣麻癢。
他放下了手,但還扶著小寶石的後背。
重新看到地下戰況的顧庭眯了眯眼睛,巷子裡本身空間不大,兩隻體型不小的蟲擠在裡麵打架,不一會垃圾桶倒了一地,將地麵弄得亂七八糟。
顧庭:“就這樣讓他們打嗎?”
“沒事,一會兒有蟲來處理。”坎貝爾渾不在意。作為星盟的首領,如果事事都需要他親自處理,那豈不是要累死。
他轉移話題,“雄蟲們要去住集體宿舍、參加服務活動,你怎麼想?”
顧庭微怔,他歪著頭思考了一會,揚起下巴尖看向雌蟲,“坎貝爾,那你怎麼想?”
坎貝爾低垂著眉眼,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小雄蟲乾乾淨淨的眼瞳,藍得像是天空,比過去的空無多了些叫吸引蟲的溫和,“你可以嘗試和他們交流。”
似乎是覺得自己言不達意,雌蟲抿唇,又一次補充道:“你需要有作為雄蟲的朋友。”
“有你們還不夠嗎?”
坎貝爾緩緩搖頭,目光堅定而沉穩。
“好吧。”顧庭撅了撅嘴,忽然有了些孩子氣的嬌憨,他手裡還拉著坎貝爾的衣角,並無不可地答應了,對於他來說接不接觸其他雄蟲已經變得沒那麼重要了,畢竟他心裡還裝著星辰大海呢。
在坎貝爾和顧庭聊天的空隙裡,底下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全蟲化的阿莫爾對上索勳,兩人實力半斤八兩、不相上下,尤其索勳雖然仗著體型長,但實際被束縛多年,此刻打架完全是憑借本能,不比巔峰狀態。
而阿莫爾一動開手又是個瘋性子,那種不怕疼不要命的打法反倒轉變了風向,在尾聲之後幾乎是壓著索勳出手,直到坎貝爾喊了停,撲棱著翅膀的粉紅色大蛾子才像是勝利者似的站在了肉紅色長蟲身上。
小巷子裡不僅垃圾亂飛,連粉紅色的絨毛也落了一地。
顧庭低頭瞧了一眼,還不等視線落下去,又被坎貝爾遮了眼睛。
銀發雌蟲道:“裸著,彆看。”說著,他從自己的空間鈕裡拿出兩塊單子扔了下去。
一陣摩擦風聲的動靜從小雄蟲耳邊傳來,等他再一次看到地下場景的時候,阿莫爾身上隨意地披著一布單子,就連重新回歸人形的索勳也連帶著一份。
此刻索勳看起來像是恢複了清醒,皺著一張臉縮在布單子下,全身上下的眼睛全部閉了起來,甚至有些還往外溢著眼淚,待他一轉頭看到被坎貝爾抱下來的小雄蟲後,立馬扯著布單子撲了上去,嘴巴裡委屈地喊道:“媽媽!疼疼!”
坎貝爾/阿莫爾:?
顧庭表情一僵,剛被他擦乾淨裝進兜裡的水晶也扒拉著衣服探出一個腦袋,口器小小,聲音卻很大,甚至蓋過了索勳:“媽媽!”
這一刻,整個場麵都顯得有些尷尬。
半個小時後——
被洗乾淨、穿上衣服的索勳老老實實坐在星艦上,身側站著虎視眈眈的阿莫爾和恩格烈,不過他自己絲毫不畏懼,隻是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坐在對麵的小雄蟲。葉萊從門後走來,他手裡拿的是幕星之眼這幾次發來的申請,他搖了搖手裡的東西,問道:“你是因為格萊·幕星之眼而來?”
不怪葉萊這麼想,在索勳今天被帶進來之前,從德爾加格雅港口發出的見麵申請的數量一直在增加,但他們可還記著幕星之眼那個老家夥算計小寶石的事情,自然不會輕易應允,怎麼也要叫幕星之眼好好著急一頓以後再做考慮。再者對於現在當今的星盟而言,幕星之眼那點兒虛無縹緲的能力不足輕重,也就是前帝國那昏庸的掌權者才會把一個近乎於傳說的“能力”視若珍寶,去盲目崇信。
索勳眼睛都不帶動一下,隻癡癡盯著小雄蟲,要不是因為坎貝爾在對方的眼裡看到的僅僅是孺慕之情,他估計要忍不住動手。
索勳眨了眨眼睛,“不是,我來找媽媽。”
葉萊皺眉,在蟲族社會中“媽媽”這個詞並不常見,對於很多蟲來說,他們甚至不知道“媽媽”代表了什麼,可曾經翻閱過很多書籍、記載的葉萊卻知道,在蟲族曆史的某一項傳說中,最初至高無上的蟲母才可被他的孩子喚為“媽媽”。
正在葉萊想問“媽媽是誰”的時候,安靜坐在一邊的顧庭開口了,“呃,他可能是來找我的。”
一時間,小寶石吸引了在場所有蟲的視線。
倍感壓力的顧庭最後從兜裡掏出了縮成一團的水晶,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在對上恩格烈和葉萊不讚同的視線後,顧庭摸了摸鼻尖,心虛道:“坎貝爾知道的。”
瞬間,來自恩格烈和葉萊的瞪視落在了銀發雌蟲的身上。
阿莫爾全程狀況之外,他頂著紅發湊到小寶石麵前,樂顛顛道:“水晶的顏色好漂亮!和我一樣,小寶石最喜歡水晶的話也喜歡我吧?”
索勳看得眼饞,見那幾隻雌蟲還在對峙中,便小心翼翼挪了幾步,一屁股坐在顧庭腳邊,抱住小雄蟲的腿靠了過去,腦袋搭在顧庭的膝蓋上,嘴巴裡“媽媽”、“媽媽”叫個不停。
“小寶石是我的。”阿莫爾警告道。
索勳還記得自己被打之仇,他冷冷瞥了一眼阿莫爾,見小雄蟲還沒做出反應,乾脆仰著腦袋鑽到了顧庭的懷裡——眼下就是一清瘦的青年抱著未成年的雄蟲叫媽媽,偏偏他身後還被阿莫爾揪著衣領往後扯。
顧庭有些無奈,這一刻他開始懷疑到底是自己未成年還是這兩隻雌蟲未成年。
比起他們這邊的氛圍,真·成年組的幾隻雌蟲就冷靜很多了,恩格烈抬手將努力往小寶石懷裡擠的兩隻雌蟲全部提了出來扔在一邊,這才對坎貝爾道:“未知生物放在小寶石身邊不安全。”
葉萊點頭附和,“這一點我同意恩格烈,那蟲子還和幕星之眼有關,難道你不知道幕星之眼的那些臟事兒?”
“他有分寸。”坎貝爾相信顧庭的選擇,因此他才會在第一次發覺小紅蟲存在的時候選擇了默許,而且他有自信,在他身邊小寶石不會遇見什麼意外,“你們該試著相信他。”
在坎貝爾的眼裡,顧庭是一顆日漸成長、發光的小寶石,但是在葉萊、恩格烈的眼裡,顧庭則是脆弱、需要保護的小白菜,需得時時注意、萬事小心。
見幾隻雌蟲意見不合,顧庭小聲道:“其實我能感覺到,水晶對我無害。”
葉萊不讚同地皺眉,“幕星之眼就是用血液去控製雄蟲的。”
“但那是雄蟲喝了幕星之眼的血。”顧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側臉,“水晶叫我媽媽,應該是因為喝了我的血液。”
關於血液的秘密,顧庭還藏在心裡,他不知道這個秘密應不應該說出來,可他又覺得眼前的雌蟲們值得他托付信任——當然,這個範圍不包括眼巴巴看著他的索勳。
索勳:嗚被媽媽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