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出逃(1 / 2)

又是在夢裡——

顧庭曾無數次見過的星球依舊是荒蕪的模樣,甚至比從前更加清冷,寸草不生,之前的廢墟早就變成了沙丘,隻要風一起來,便能揚起一片沙子。

曾經居住著蟲母的洞窟早就塌陷了,原來生活在這裡的蟲族消失地無影無蹤,整個星球就像是背上了某種不詳的詛咒,毫無生氣,看不到任何的生命跡象。

顧庭站在風沙之中,半透明的腳輕輕地浮在沙粒上,他的存在超脫於夢境,依舊是不被接納的旁觀者。

這片沙丘一望無際,年輕的雄蟲感覺自己走了很久,目光所及之處全然是一模一樣的場景,那種令他發悶的空寂感過於強烈,於是腦海中緊繃著的弦在一刻不停地催促他早點醒來。

忽然,他腳下的沙子開始內陷,周圍半徑十米之內開始旋著圈向下,下一刻腳下一空的顧庭就順著那忽然綻開的沙洞掉了下去。

咚!

顧庭落在了柔軟的沙堆上,沒有痛感,等他爬起來的時候,幾乎為眼前的一幕而震驚——

這是一座巨大的、被埋在沙子之下的骨巢,米白色的骨架巨大猙獰,一隻隻交疊地搭建出了堪稱地宮的巢穴,圓栱形的頂上綴著金黃色如蜜一般的圓珠,正好能照亮周圍的光景。

顧庭一步步走了進去,明明是陌生的環境,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種歸宿感,甚至深藏在體內的渴望在趨勢著他一點一點地向前。

隨著他靠近,堆在骨巢中央的東西被徹底看清——那是幾塊骨,隻是光從顏色和大小上,就能明顯看出來,這應當來自於兩隻蟲。

啪嗒。

一滴淚水從顧庭的下巴尖滑落在地上,他毫無所覺地流著淚,直到低頭看向那被洇濕了一塊的地麵,才遲鈍地伸手擦過眼角。那種悲傷來的突然,卻又叫他不知道因何而來,即使麵上有抑製不住的淚水,可顧庭卻忍不住在心裡疑惑“為什麼”。

——為什麼會難過呢?

他靠近那幾塊骨並蹲了下去,微微顫抖的手掌緩緩靠近,當指腹剛剛觸到骨麵上是,洶湧且壓抑的情緒瞬間席卷了他的心臟,窒息感撲麵而來。

砰!砰!砰!

“呼……”

顧庭猛然睜眼,視線上方是深紅色的床帳,奢華的蕾絲邊點綴在窗簾的四周,邊角處還鑲嵌著淡金色的寶石。

淚水順著他的眼角落下去,顧庭隨手抹了一把臉坐起來,便見自己在一間格外華麗的房間裡,整體都以深紅、黑金為主,在不遠處的架子上放著昂貴的擺件,甚至有些東西是他曾經在星網上見過的拍賣品。

這裡很陌生,原來圍在他手腕上的水晶不知道所蹤,甚至他身上可能與外界聯係的聯絡器、能夠裝東西的空間鈕都被摘了下來,更有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銬在了他的手腕、腳腕上,以至於他根本不能大幅度動作。

忽然——

“誰?”

顧庭蹙眉,寶石藍的眼瞳看向了房間的一角。

“閣下,您醒了。”

隨著聲音的響起,一隻黑發的亞雌走了過來,他麵容姝豔、周身散發著淺淺的玫瑰香,穿著一身堪堪遮住私密部位的水紅色紗衣,赤腳戴著足環,雙手舉著托盤小心走來,一舉一動之間摻雜著風情,像是隨風搖曳罌粟花。

顧庭:“你是誰?”

亞雌聲音溫柔,似乎藏匿著無限的情誼,恍若在與自己的情人喃喃細語,“閣下可以叫我零七。”

“零七?”

“是的。”

“我身上的東西呢?”

“啊,因為害怕影響閣下休息,所以暫時放起來了。”

“可以給我嗎?”

“抱歉,現在不是時候。”亞雌頷首,他將托盤放在了床邊的小桌子上,那上麵正擺著一把精致的銀鑰匙。

顧庭不動聲色地側身,餘光估算著自己與托盤的距離。

忽然零七道:“閣下不必著急,這把鑰匙就是要給您使用的。”

顧庭一頓,對上零七深棕色的眼瞳,“你什麼意思?”

零七抿唇笑了笑,他拿起鑰匙忽然跪在地上,以一種無法拒絕的力道握住顧庭的腳踝,緩緩用鑰匙打開了那對鐐銬,又抽開了中間相繞的銀環,隻給眼前的雄蟲留下了手腕上的銀鏈子。

他道:“我家主人說閣下一路到這裡辛苦了,在安排用飯之前應該先好好洗漱一下。”

說著,他無視顧庭的掙紮,直接扶住了對方的手臂,亞雌那看似纖弱的身子裡藏著極大的力氣,叫蟲根本沒有辦法掙開。

從房間的另一側是早就放好水的浴池,這裡並不是常態的科技感,而是更為古典的設計,顧庭眼見那隻力大無窮的亞雌要準備開始扒他衣服了,立馬道:“等等!我自己來!”

零七笑著露出一個梨渦,語氣依舊溫柔,“好,那我看著閣下來。”

顧庭:“我……我不習慣被看著。”

“可是如果不看著閣下,您趁機跑了怎麼辦?”零七歪頭,臉上的神情格外真摯,有那麼一瞬間顧庭都忍不住懷疑眼前的這隻亞雌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基於本能,他總覺得零七的神態、表現並不正常。

他無奈環顧四周,道:“那至少把簾子拉上,你站在簾子後麵。”

顧庭著重強調:“在這裡我蟲生地不熟,想跑也沒處可走,況且你的主人應該還在等我去用飯吧?這樣,你站在簾子後麵,隔著簾子也能盯住我,可以嗎?”

零七思考片刻,點頭答應。

見亞雌轉身站在簾子之後,隻能看到一截略模糊的影子後,顧庭鬆了口氣,他抬手檢查一番手腕上的鏈子,除了鑰匙再無打開的可能,而明顯這副鏈子上所需要的鑰匙與之前亞雌拿來的那一把根本不一樣。

無可奈何的雄蟲無聲歎氣,他看了看已經冒著熱氣的水池,乾脆脫掉衣服泡了進去,與其在這裡想東想西,倒不如等等看那幕後之蟲到底有什麼目的,至少現在看來,他的生命應該是無憂的。

水池的另一側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等顧庭沾著滿身的香氛起來後,換上了那一套早就整齊掛在架子上的衣服——這衣服格外華麗,是老式貴族最偏愛的蕾絲高領襯衣,外麵配著深藍色的馬甲、短褲,及膝的黑色長襪以及用在裡麵的防滑襯衣固定夾。

等他一套都穿好後,立馬像是從畫像中走出來的西式貴公子。

當顧庭拉開簾子後,零七眼裡閃過了一抹淺淺的驚豔,他從身側的櫃子裡取出一雙棕色的小皮靴,半跪在地,露出了像是無數次訓練過的笑容,溫柔又帶著些魅氣道:“閣下,請抬腳。”

如果是大多數的蟲,或許會沉浸在這種溫柔鄉中,尤其半跪在地的亞雌露著雪白的後頸,整個姿態恍若奉獻與臣服,完全滿足了根植於內心深處的控製欲,甚至還想要更加粗暴地對待他,將某些豔麗的紅色、猙獰的紫色染在那雪白的肌膚之上。

可顧庭隻覺得渾身充滿了不適,他想後退,卻再一次被亞雌抓住了腳踝,一種強製的力道緩緩抬起來。

他忍不住心裡疑惑,這真的是一隻亞雌該有的力氣麼……

“好了,”零七滿意一笑,他伸手用手背拂去鞋麵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那麼閣下請跟我來吧。”

“好。”

從這間華麗的房間裡出去一道很長很長的走廊,顧庭跟在零七的身後,打量四周,隻能看到鋪滿金色暗紋的壁紙以及擺在道路兩側的雕像,都是很露骨、親密的動作,看一眼就好像置身於欲望的樂園。

正走著,顧庭在遠處的廊道拐彎處看到了一抹影子,隨後那影子緩緩接近,露出了被燈光打得暈染出金色光芒的純白麵具。

零七俯身頷首,“格蘭大人。”

顧庭眉頭稍抬,“格蘭”二字令他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

他看了過去,站在對麵的明顯是亞雌,身量高挑清瘦,金色的頭發束在腦後,純白色的麵具完全遮住了麵孔,身上穿著同色調的作戰服,纖細的小腿上裹著雙銀白色的長靴。

——是他昏迷前看到的那個蟲嗎……

“你主人讓我把他帶過去。”麵具亞雌開口了,聲調微微沙啞,但又有種成熟的風情與魅力,像是酒水微醺的效果。

零七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格蘭大人,可之前是主人吩咐我的。”

被稱作“格蘭”的亞雌不耐煩地輕“嘖”一聲,他道:“東邊有蟲鬨事,需要你去一趟,所以才中間叫了我……要不是因為真有事,我才懶得來。”

“鬨事?”這話一出零七麵色立馬嚴肅,“是誰?”

格蘭:“不知道什麼勢力的,好像剛來沒幾天,因為沒見到雄蟲玩偶所以開始挑事。”

“好,我知道了,那這裡就先麻煩格蘭大人了。”零七又一次頷首,他轉身看向一直旁觀的顧庭,“閣下,我需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剩下的路由格蘭大人帶您去吧。”

話落,他匆匆從另一邊的走廊離開,正是一副著急處理正事的模樣。

“閣下……”

那隻麵具亞雌開口了,見顧庭轉過來,他扶著麵具露出半張臉,皮膚蒼白,眼瞳灰藍,嘴唇殷紅,“閣下,您還記得我嗎?”

顧庭一愣,他細細打量對方,隱約覺得亞雌的五官輪廓有些眼熟,但短時間內卻無法對應上具體的身份。

“閣下,您還記得三年前救的那隻亞雌嗎?就是我——我叫格蘭。”亞雌斜斜帶著麵具,隻露出灰藍色的左眼,裡麵充滿了希冀。

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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