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相融(2 / 2)

於是坎貝爾又貼了過去,他從後麵摟住顧庭的腰,腦袋埋在對方的頸側。

顧庭能感受到對方的動作,不過這一次他沒躲,而是任由對方摟著。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銀發雌蟲因為剛才被顧庭拒絕而有些不敢亂動,隻老老實實抱著對方,忍著那股洶湧在胸膛、腹腔的火氣。

顧庭的睡意漸沉,他朦朧之間好像又陷入了夢境——

那是一片純純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光暈,他走在其中,沒有儘頭。

這種近乎窒息的安靜隻會令顧庭覺得難受,當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以後,終於在遠處看到了一抹光。

那光一點點放大、靠近,直到距離顧庭一步之遙。

在光影之下,立著一道半透明的影子,顧庭看了半天,忽然認出來了對方——是那位始終活在他夢中的蟲母。

這一回見到的蟲母精神麵貌很好,他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柔軟的黑色頭發,以及鎏金的橙黃色眼眸。他神情慈愛,眼裡流淌著淡淡的暖意,連唇角的笑容都格外柔和。

“我的孩子……”

他張嘴輕聲呼喚。

顧庭一愣,反問道:“我嗎?”

蟲母點頭,望著年輕雄蟲的眼裡滿是寵溺,“是你——我的孩子。”

“不,”顧庭搖了搖頭,他確信道:“我不是你的孩子。”

他有自己的記憶,雖然並不是特彆清晰,但顧庭卻依舊記著那種朦朧的感覺,他曾拉著母親的手並排走在公園的小路下,也曾騎在父親的脖子上看著漫天的煙花;他的母親溫柔慈愛,總是穿著一身碎花的長裙,他的父親愛笑溫和,會帶著他做各種手工。

他的父母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是早早死於車禍的年輕夫妻、是在他夢裡卻難以被碰觸到的回憶,而不是這個世界出現詭異的蟲母。

漂亮的蟲母眼裡充滿了包容,他隻是靜靜地望著顧庭,“但這是事實。”

“或許這隻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你會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夢嗎?”

蟲母的話讓顧庭沉默了。

“我知道你來自哪裡。”立在光暈中的蟲母輕笑一聲,他赤.裸著胸膛,下身是那臃腫肥軟的蟲腹,在光中若隱若現,卻沒了最初在洞窟裡見到了狼狽模樣。

蟲母似乎知道眼前的小雄蟲在想些什麼,他解釋道:“抱歉,讓你最開始以那樣一種難堪的姿態認識了我……我也很想給你留下一個好的印象,但我所剩下的精神力並不多了。”

顧庭:“你……什麼意思?”

蟲母看向一側虛無的黑暗,他的聲音染上了回憶的色彩,“不必太在意,他們是你的父母,而我也是你的母親……我們都與你有著無法割裂的親緣關係。缺少了我們其中的任何一環,都沒有今天你的存在,所以你隻需要知道,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就好……”

顧庭嘴唇輕顫,他問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底的疑惑:“那我還能回去嗎?”“回去哪兒?”蟲母明知故問。

“回去地球。”

蟲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他的眼裡滿是繾綣,望著顧庭的神色裡浮現出一種純然的好奇,“可以,但是你舍得嗎?”

說著,蟲母一揮手,在他身側的黑暗中便顯現出一道水鏡似的畫麵,裡麵正是躺在巢中、睡得一點兒不安穩的坎貝爾。

在夢裡看現實中的場景很怪異,這道水鏡過於高清,以至於顧庭能夠看到坎貝爾蹭著被子抬腳偷偷勾他蠍尾的小動作。

蟲母再一次問道:“你舍得嗎?”

——舍得嗎?

——大概是不舍得的。

顧庭眷戀地球的一切,可當他從地球來到蟲族社會的時候,其實他在地球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大約唯一能惦念的,就是被擺在架子上的骨灰盒吧?

“舍不得了。”早就舍不得了。

蟲母頷首,他早就猜到了顧庭的想法,因此一點兒也不意外,他道:“期待我們真正見麵的那一天。”

“等等——”

見蟲母留下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顧庭立馬伸手試圖拉住對方,卻穿過了那一層光暈,原有的場景瞬間變成了透明,而他也由黑暗中墜落,猛然驚醒下竟是扯住了不知道何時又爬在他身上的雌蟲。

陡然間的力道令坎貝爾身子一鬆落了下去,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與身下的雄蟲額頭相觸。

銀白的長發與檀黑的發絲相融,瞬間一道煙花同時在他們的腦海中炸開。

顧庭感覺自己被一道旋渦吸了進去。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周圍儘是斷壁殘垣,像是一處荒廢了很久的戰場,地上殘存著異獸或是蟲族的屍體,天際黑沉,一輪詭異的月亮散發著紅光,處處都是血與煙塵的味道。

——這裡或許是荒星?

顧庭打量著四周,並跨過地上的廢墟前進著。

走了不久,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銀白色的長發未束而飄散在空中,純黑的作戰服緊緊包裹著強悍的身體,手裡提著把正往下滴著藍色異獸血的尖刀。

是坎貝爾,這個背景顧庭這輩子都不會認錯。

“坎貝爾!”他喊道。

可是不遠處的背影卻紋絲不動,就好像聽不到聲音似的。

顧庭皺眉,乾脆加快速度跑了過去,隻是他沒想到在即將靠近的時候腳下忽然裂開一道縫隙,為了防止自己掉進去,他下意識地一跳——

背對著他的身影終於轉了過來,那似乎是更加年輕時候的坎貝爾,眉眼俊美卻充滿了暴戾與陌生,隻是冷漠地望著這隻即將撲在自己懷裡的雄蟲。

這裡是坎貝爾的精神世界,是受他控製的地方,他看向那隻忽然闖進來的雄蟲,眉頭微蹙,洶湧著的殺意卻怎麼也凝聚不出來,便眼睜睜地看著對砸到了自己的懷裡。

——那一刻他潛意識裡不想躲開的。

在顧庭的身體碰到坎貝爾的一瞬間,他從大腦到心臟同時躥出劇痛感,隨之而來的是一段可怕的、無法斷開的戰栗。

這種感覺令顧庭感覺自己差點兒就忍不住尖叫出來。

從腦海中的每一根神經開始都又痛又爽,劇烈的酥感讓他頭皮、後背發麻,似乎連指尖、腳趾都開始痙攣。

這種並不深入骨髓的痛來自於坎貝爾貧瘠卻充滿了惡意的精神世界,那些血腥的、殘暴的回憶繚繞在那本該潔淨的小世界中,戾氣橫生,它們糾集在一起張牙舞爪地跳動著,試圖絞殺一切闖進來的外來家夥,卻獨獨繞開了一捏就碎的小雄蟲。

隻是就單單它們流竄時劃過的淩厲的風都足以叫顧庭的肌理感受到刺痛感,那些猩紅的氣息卷著旋渦掃蕩著自己的領土,最終又繞回最初的原點,將注意力放在了外來的雄蟲身上。

它們是有些認得顧庭的,但更多的是來自本能的衝動,於是一個個迫不及待地靠了過去,緊緊貼著、汲取來自雄蟲身上的溫暖,於是那種痛便變成了爽。

“爽”這一個字很難去定義或是解釋,就連親身經曆的顧庭都無法用言語表達,像是與某個在意的對象一直摟在一起,在窄小的空間裡彼此分享著小秘密,他們耳鬢廝磨、氣息交纏,像是全身被熾熱包圍,戰栗不止……

他隻能藏著喉嚨裡的嘶鳴,開始期待這種貼近快點兒結束。

在蟲族社會中,雄蟲與雌蟲締結關係後,當他們發生了更加深入的接觸,精神力安撫也會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精神力交融,往往越相互信任的伴侶在這種事情上能夠獲得的好處越多。但在帝國治下,那些年很少有這樣的例子,因此這類事例也從來沒有記錄在雄蟲上的生理課中。

顧庭不知道自己現在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件事代表了什麼,他隻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是爽死的。

他試圖扯開那些纏繞在自己身上猩紅色的小家夥,卻忽然被精神力世界中的坎貝爾按住了手臂、摟在懷裡。

瞬間,他連喉嚨裡的輕哼都發不出來了,隻能在眼前一片黑沉的情況下徹底失去神誌。

在昏迷的最後一秒,顧庭忍不住感歎到,這事兒大約要比那事兒爽一千倍吧……

而精神世界的另一個主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相擁的瞬間坎貝爾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他望著已經癱軟在自己懷裡的雄蟲,唇邊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是一個意外卻又儘在掌握的笑容,像是謀算者忽然發現了某件事情的新解決辦法,愉悅中帶著安心,暢快裡有著滿足。

他低頭吻了吻顧庭的額頭,再一次任由自己的精神力世界中翻飛的記憶裹住了彼此的身影。

——這將是一場精神力交融的饕餮盛宴。

——距離他徹底抓住小雄蟲又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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