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庭嘴巴張了半截,他感覺自己連舌頭都是麻的,隻能眼眶發紅地看著坎貝爾:“剛才那是什麼?”
“精神力交融。”銀發雌蟲撥開了黏在小雄蟲側臉的發絲,“另一種說法是——精神力結合。”
顧庭聽了個大概,但也能理解其中但也意思,他整個思維都運轉的十分緩慢,身子軟趴趴地,隻半眯著眼睛盯住坎貝爾,“那為什麼你沒事?”
“我比你強。”
顧庭不服氣了,“哪方麵的?”
坎貝爾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精神力和神世界往往反應出了對他影響最深的地方或者事情,顧庭走在這荒星的縮影之下,開始好奇到底在這裡發生了什麼,才能映射到坎貝爾的精神力世界中……
且通常而言,精神力世界與其主人本身的心理狀況有關,就顧庭目前所處的環境之內,幾乎是一種死寂的沉冷,可以說風聲是唯一的裝點。
這些足以見得坎貝爾的精神狀態可能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在外他是冷靜沉穩的星盟首領,可褪下那層偽裝,又有幾個能真正了解到他的心情?在他的精神世界中每一道翻飛著的回憶,都帶著淩厲的利刃感,即便是輕輕蹭過,也足以叫顧庭感受到刺痛。
隻是這樣的痛苦大概不抵坎貝爾所體會的萬分之一,對於S級的雌蟲來說,他們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全蟲化次數的增加,相應地他們的精神狀況也會每況愈下,而且坎貝爾此前一直是空窗期,即使這回和小寶石有了深入的結合,可曾經留下的暗傷也需要一個慢慢治愈的過程。
甚至是在神誌不清的時候,坎貝爾的精神也習慣了忍耐,如果他要徹底放開……小寶石大概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顧庭不知道自己因為坎貝爾的顧慮而躲過了一劫,他此刻望著荒蕪的大地,忍不住感歎:“這裡也太荒涼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出來花。”
——哢嚓。
顧庭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踩到了一塊光芒暗淡的異獸核,大約是因為品相不好,所以它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顧庭撿了起來。
那異獸核在他的掌心裡靜默無聲地發光,卻不曾被主人注意到。
他繼續往前走,終於在繞過了幾處歪歪斜斜的斷壁殘垣後看到了坎貝爾的影子。
這一回他不曾貿然靠近,而是有些躊躇在原地。
一來那種精神力相融的感覺爽歸爽,可卻過於強烈了,強烈到顧庭自己有些害怕再一次的接觸;二來則是他感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要是再被刺激得暈過去,豈不是更丟蟲了?
隻是他不知道,這一回將比暈過去還丟蟲……甚至直接被後來的顧庭定義為蟲生大失敗之一了。
心裡正打退堂鼓的年輕雄蟲剛想偷偷摸摸退回去,卻不想一轉頭就看到了立在自己麵前的銀發雌蟲。
“你……”顧庭眼尾一挑,“你剛剛……”他回頭看向原來發現雌蟲的位置,卻發現早就空了。
“這裡是我的世界,我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坎貝爾微微頷首,他盯著這隻毫無所覺卻每一次都能隻身闖進他精神世界的雄蟲,忍不住感慨不僅僅是對方給予了自己信任,就是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將全部的信任送給了顧庭。
顧庭:“怎麼?這一次就認識我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進入坎貝爾的精神世界時對方臉上的冷淡陌生。
“嗯,”銀發雌蟲的聲音天生帶著些淺淡的沙啞,尤其當他緊緊盯著眼前的雄蟲,那種聲音似乎也因為眼神而帶上了不可言說的欲.色,似乎藏匿著某種隱秘的、不為蟲知的夜間門故事。
他說:“之前雖然不認識,但感覺在。”
顧庭:“什麼感覺?”
“——所有感覺。”精神世界中的風揚起了坎貝爾銀白色的長發,他問:“要試試嗎?”
“試什麼?”顧庭眼神飄忽,就是不願意與之對視。
“你說呢?”包容的雌蟲一點兒也不在意雄蟲的閃躲,在對方主動提出要“再來一次”的時候,閃亮亮的小寶石就已經掉進了獵食者早準備好的陷阱中了。
漂亮的黑寡婦蜘蛛早就在昏暗的角落裡織好了網,他藏匿在光影之下,等候著獵物的主動上門,一擊即中,那柔韌的蛛絲也將徹底把香甜的獵物拉入蛛腹下的深淵。
柔軟的,腥甜的,獨占的。
“我……”
“噓。”不等顧庭撒賴拒絕的話說出口,坎貝爾往前一步捏住了雄蟲綿軟的腮幫子。
年輕雄蟲剛剛成年的臉頰還帶著點兒沒有徹底褪去的軟肉,摸在手裡的觸感正好,軟乎乎的一碰就叫坎貝爾的心情很好。在麵積有限的接觸中,來自於精神和靈魂的戰栗足以忍受,顧庭隻是輕微地紅了眼尾,有些可憐巴巴地望著看似麵色冷硬的銀發雌蟲。
顧庭:“那個太刺激了,我怕受不住。”
“剛才是誰要嘗試的?”
語調平緩的問句,讓顧庭忍不住為自己的言而無信臉紅。他囁嚅道:“太刺激了……”
“我輕輕的。”輕不了,精神力一相貼,便是從骨子裡延伸出來的占有欲,那是來自於本能的侵略性,誰能抗拒連靈魂中都呐喊著的貼近呢?
“真的?”
“嗯。”
像是在做一項很大的決定,顧庭的眉頭蹙著一團,又怕又想嘗試——簡直他那新生的尾巴一個樣兒,又菜又愛撩,怪不得說物似其主。
“好吧。”顧庭也很希望自己能利利索索地做出決定,但偏偏那種“痛爽”感已經被他的靈魂記住,於是大方答應的話便也變得扭捏起來。他提醒道:“你記得輕一點。”
“好。”
坎貝爾頷首,他的指腹緩緩從雄蟲的臉頰邊抽離,戰栗感一觸即離。
顧庭半垂著眼,輕顫的睫毛如蝶翼般落在一片陰影,他的指尖已經因為即將到來的精神力相融而微微泛白。
銀發雌蟲說“放鬆”,然後下一秒,熟透的漿果味兒一股腦地將顧庭包裹,他的身體完完全全被巧克力色掌控,那甚至有些腥甜的滋味席卷了他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
迷蒙中,顧庭又看到了一部分屬於坎貝爾的記憶——年幼的銀發雌蟲跌跌撞撞地被從半空中的星艦上推下來,隨後掉下來的是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
年紀小小的雌蟲將那具屬於他雌父洛丹的屍體背在肩膀上,努力地拖拽想要離開原地。
荒星上危險重重,他所能做的僅僅是找到稀少的燃料,然後點燃洛丹的屍體,望著曾經與他相依為命的雌父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顧庭看到坎貝爾臉上的神情很平靜,不是悲傷不是難過,而是一種視一切為無物的冷寂。
——正如他的精神空間門一般。
心疼瞬間門蔓延,呈虛影狀的顧庭下意識想要靠近,他想將小小一團的坎貝爾摟在懷裡,哪怕對方或許並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可他總想做些什麼……
顧庭以為自己的手會從幼年雌蟲的身上穿過去,卻不想靠近的那一瞬間門摸到了實處——他的精神力擁抱住了坎貝爾精神空間門中的另一個“自己”,瞬間門一切心疼的情緒被衝擊性極強的戰栗代替,短短幾秒的功夫顧庭根本沒有心思去心疼坎貝爾,他還不如去心疼心疼自己呢!
被虛影環住的坎貝爾勾了勾嘴角,稚嫩的臉龐上全然是計謀得逞後的忻悅。
之前坎貝爾說什麼“初級精神力結合”時顧庭還不信,但此時此刻親身體會一下,卻由不得他不信。
等他再一次!顧庭發誓自己再也不要相信坎貝爾的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