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068.…我(2 / 2)

乳牙才長出來不久的孩子笑著呼喚眼前的陌生人,他抬起白生生的小胳膊,試圖抓住懸在半空中的銀白色長發。

而坎貝爾也如他所願低下了頭,銀白色的頭發被白皙的小拳頭攥在手中,就像是過去很多個夜晚裡,年輕的雄蟲也習慣握緊身邊雌蟲的長發。

坎貝爾深深地望著對方,最終伸手將那個衝著自己笑的孩子抱在了懷裡……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精神力空間中,顧庭滿臉茫然的站在廢墟之下。

依舊是荒蕪的星球,深色的天空中幾乎不見星光,唯有猩紅的月色泛著詭異的光芒,像是一隻張開的巨口,下一刻就會將盯著他的蟲吞吃到腹腔之中。

年輕的雄蟲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具體發生了什麼,明明上一秒鐘還是在睡夢之中,但當他在忽然的驚懼之下驚醒後,眼前的景象就從印著牙印的巧克力色胸膛變成了不見蟲跡的荒星。

“……到底怎麼回事啊?”

顧庭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突如其來的引力將毫無防備的他拉進了坎貝爾的精神世界,雖然不比精神力結合那麼敏感,但此刻貼在他身體周圍的、屬於坎貝爾的精神力正騷動著,蹭得他脊椎發麻,身後的尾鉤早就不受控製地卷曲在小腿上。

這些黏蟲的精神力一點兒都不像是現實裡的坎貝爾,所以銀發雌蟲果然還是有些悶騷因子埋在骨子裡的吧?

“坎貝爾?你在這裡嗎?”

以往的每一次進來,顧庭都能在這裡看到銀發雌蟲的身影,但這回任憑他呼喚尋找,也看不到半截影子。

“奇怪了……”顧庭一頭霧水,正是一種想出還出不去的境地,便隻好憑借直覺選定一個方向往前走著。

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裡是荒星上的一片灌木叢,沒有綠色,反而是暗淡的灰黑,似乎早就被烏黑浸透。

顧庭在灌木叢不遠處看到了一片虛影,像是陳舊的記憶被拉了出來,顏色有些灰暗,但足以他認清那是幾年前的坎貝爾——五官氣質看起來更加得冷峻,銀白色的頭發還沒有那麼長,神情也也透著冷漠。

身形高挑、肌肉飽滿的雌蟲抿著平直的嘴角,似乎正在那裡等候什麼。

很快,顧庭就知道對方在等什麼了。

在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後,從灌木叢後麵來的是幾隻異獸,數量不多,它們支撐著細瘦的四肢踩過乾枯的草地前行,粘稠的黑色液體浸濕在周遭,很快就腐蝕出一片青黑。

顧庭看到虛影中的坎貝爾提著刀,身形敏捷地衝了進去,動作靈活到不可思議,甚至無需四對蛛腿的幫助,便能將這幾隻普通異獸解決乾淨。

對於有些雌蟲來說,他們的格鬥行雲流水般帶著一種殘忍的優雅,而坎貝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迅速且利索,似乎不會浪費任何一個呼吸,明明隻是枯燥的打鬥,但顧庭就那樣安靜地看了很久,直到這場戰鬥進入尾聲。

精神力世界中的風吹過,顧庭甚至感覺自己能夠透過虛影嗅聞到血腥味兒。

銀發雌蟲抬手輕抹過側臉,詭異的藍色血液被他擦到了手套之上,明明才經曆完一場單方麵的屠戮,但他就像是個沒事的蟲一般,沉靜冷漠,隻眼眸藏著幾分專注。

此刻坎貝爾的腳邊已經堆了一群異獸的屍體,黑色粘稠的液體鋪滿了一地,滋滋作響的腐蝕聲不絕於耳,屬於雌蟲的皮質長靴輕輕踩過那些被染黑的草地,鋒利的刀尖在那群異獸的屍體之間攪動,很快便挑出幾塊亮著光芒的瑩藍色異獸核。

銀發雌蟲將他們挨個擦乾淨,裝在了自己的口袋裡,於是顧庭眼睜睜地看著虛影開始轉變,似乎一瞬間就從荒星跳躍到了某個眼熟的房間裡——那是坎貝爾的房間,是顧庭住了足足三年、所以絕對不會認錯的地方。

年輕的雄蟲臉上浮現出疑惑,他靠近虛影,試圖看得更加清楚——

銀發雌蟲在夜裡沉默地就像是一尊雕像,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半截被子,將一晚上勞動回來所得的異獸核挨個放在床邊,圍繞成一個圈,而床鋪中間赫然是早已經陷入熟睡的黑發雄蟲。

瑩藍色的異獸核在夜裡泛著柔和的光芒,隨著虛影中時間的消逝,當房間床簾外隱約透出淺色的光暈時,顧庭後知後覺發現那些圍繞在‘他’周身的異獸核逐漸暗淡,從珍貴的寶石變成了廉價的石塊。

這一瞬間,看著虛影的顧庭忽然想到了某些很久遠的事情……

那時候才是他和坎貝爾住在一起不久,雖然時常會因為蟲母的夢境而困擾,但絕大多數情況下,顧庭睡醒來是感覺神清氣爽的,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後,他明顯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痕也在淡化……

那時候他以為是自己的恢複能力,可此時望著眼前的一幕,顧庭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坎貝爾的功勞。

胸腔裡酸酸澀澀的,顧庭沒忍住露出一個笑容——他又想和坎貝爾貼貼了。

而另一邊懷裡還抱著小孩兒的坎貝爾也浮現出了同樣的想法。

重合起來的念頭瞬間席卷了兩蟲的精神力世界,等顧庭再一睜眼,便在黑暗中對上了坎貝爾猩紅的眼瞳。

這是現實,是他們能夠負距離擁抱的現實。

顧庭忽然伸手摟住了坎貝爾的脖子,他小聲道:“說吧,你偷偷瞞著我做了什麼事情?”

剛剛才脫離了雄蟲精神力世界中氣息糾纏的坎貝爾此刻又被對方的信息素纏住,因為早就有過更加深入的身體接觸,以至於彼此之間隻要稍微靠近一點兒,便忍不住溢散出用於勾引伴侶的味道,甜滋滋的漿果與蒙著霧氣的雨林相混,同時熏得顧庭和坎貝爾心跳加速。

坎貝爾伸手環住年輕雄蟲的後腰,手指輕輕撫摸過對方翹著撐起來一截被子的尾巴,反問道:“什麼事情?”

“你說呢?”顧庭伸手點了點銀發雌蟲的胸口,手下的觸感很舒服,尤其是在坎貝爾放鬆後,像是握住了棉花糖似的。

因為大晚上交換去對方精神力世界的事情,顧庭此刻精神百倍,開始了他的“秋後算賬”——

“你之前偷偷晚上去其他星球獵殺異獸的事情一直都瞞著我,要不是我今天在你的精神力世界中看到,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坎貝爾一愣,他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說的必要,是他想對顧庭好,便也一直在對顧庭好,至於做了什麼、需不需要被當事蟲知道,這點兒坎貝爾反倒是沒有想過,哪怕後來發現自己心動了、想要長遠地抓住小寶石,坎貝爾也絲毫沒有想著用“自己做過什麼”來留住對方。

他看著黑暗裡小雄蟲認真、等待著答案的眼眸,忍不住撫過對方的睫毛,“要是沒發現,就不說了。”

“那你還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嗯。”坎貝爾低低應了一聲,他忽然吻住了小雄蟲還想說什麼的嘴,輕輕研磨片刻,才低聲道:“……我。”

顧庭一愣,“什、什麼?”

“我說……*我。”

瞬間,被雨水浸透的草木香傾瀉而出,濃烈地如千軍萬馬開始攻城略池,格外霸道,像是一隊戰無不勝的軍隊駕駛著星艦、開著炮筒,瞬間令敵方潰不成軍。

年輕的雄蟲被勾得眼尾發紅,他額角染著汗意,與安靜等待的坎貝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窗外飄過一輪又一輪的塵埃後,時間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操勞後的小雄蟲從最初霸道的進攻樣兒變得又奶又乖,側身把自己埋在坎貝爾的懷裡,手裡一如既往揪著銀發雌蟲的長發,將那原本順滑的銀絲皺巴巴地一團揉在手裡。

要是一般的蟲早就沒好氣地扒開他的手救出那一縷發絲了,可偏偏坎貝爾任由對方作為,甚至還怕懷裡的小雄蟲睡得不舒服而又放鬆了肌肉。

他靜靜地看著顧庭,伸手摸了摸對方的眉峰。

從最初的稚嫩到現在初顯鋒芒的模樣,但更多的還是平和的溫柔,且初見時那種遊離在世界之外的縹緲感也在逐漸變淡,可坎貝爾還是不放心,他始終記著此刻他懷裡擁抱著的靈魂不屬於這裡,而是屬於另一個更加安定的世界。

坎貝爾不得不承認,他在害怕。

剛才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勾著年輕的雄蟲,好叫對方深深地融在自己的身體裡,好叫他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他閉了閉眼,將懷裡的小寶石抱得更緊,低聲詢問道:“你會走嗎……”

安靜的夜裡隻有清淺的呼吸聲,這個答案並沒有誰能準確地告訴坎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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