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9.號令(2 / 2)

同時在某星球的異獸戰場上,帶領著隊伍的軍雌幾乎被逼到了末路,原先正進攻的異獸卻齊齊停下了腳步,它們像是提前說好地一般,細瘦的四肢在即將踩爛軍雌胸腔前懸在半空,甚至還在軍雌驚疑的目光中緩緩後退了一步。

劫後餘生的軍雌隊長賽格連大氣都不敢喘,他撐著疲累的身體挪到了同樣撿了條命的隊友身邊,幾個雌蟲幾乎要靠在一起,均滿眼警惕地望著不遠處陷入僵立的異獸。

“咳咳,”一個雌蟲隊員咳了一口血,捂著嘴用氣音道:“隊長,這、這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賽格用還完好的那隻手摸了摸腦袋,低聲道:“活著麼大,我也頭一次見。”

——頭一次見異獸在攻擊途中還能停下的情景,要是他們這次能活下去,或許能把這一次的經曆給那位藍寶石閣下當故事講一講?

想到了過往的回憶,賽格沒忍住在這一片腥臭的戰場上露出了笑容,不得不說,那是一段快樂的時間。

另一隊員虛弱地笑了笑,啞聲道:“這事夠我喧一輩子了……”

賽格和隊友們曾是敢死隊,當然現在也是——幾年前,他們這一隊運氣不好遇見了異獸潮,幾個同伴均因為過度全蟲化、再加上常年沒有雄蟲撫慰而身體受損,勉強撿回一條命,戰後因為身體、精神狀況被齊齊送上了翡冷翠的醫療所。

那時,在被軍部強製安排坐上去翡冷翠星球的星艦時,他們便知道等待著自己的可能是死於病房的命運。

但誰都沒想到,他們在翡冷翠的醫療所中遇見了一個愛聽故事的小雄蟲——或許也不是人家愛聽故事,可那種願意坐下傾聽一眾被迫退役軍雌經曆的溫柔太過美好,畢竟對於賽格他們來說戰場幾乎占據了他們一大半的生命,當脫離戰場、隻能在束縛帶的捆束下躺在病床上時,那不亞於親手扼殺了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賽格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跡,他和隊友們是在星盟建立後兩年多才重回戰場的——這不得不提一嘴雄服會,當年雄服會的成立,令很多不甘心一輩子躺在病床上的軍雌有了新的希望——在雄蟲們參與服務活動的同時,很多軍雌因為戰鬥、蟲化而受損的精神力逐漸得到治愈,這才陸續有了重合部隊的例子。

而賽格和他的戰友們就是。

在兩年多毫無間隙的治療下,他們幾蟲逐漸從僵硬的半蟲化狀態恢複過來,並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複健、得到了重回部隊的資格。就像是多年前一樣,格外有默契的他們再一次選擇成為了敢死隊,心甘情願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蟲族的土地。

從病床到戰場的跨越,沒有令賽格他們頹喪,反而叫他們更加的無畏,但是在每一次的死裡逃生後,他們都忍不住回憶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溫暖的早晨——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笑容溫和的小雄蟲坐在椅子上給他們講故事。

靠在一塊廢棄鐵板上的軍雌憨笑一聲,他實在是沒力氣了,便隻能啞著嗓子道:“隊長,這次要是不死,我怎麼也得要個顧庭閣下的簽名掛在床頭。”

“嘿,那帶我一個。”賽格看了一眼依舊僵立在原地不動的異獸,無奈喘了口氣,“我是動不了了……要是能活下去……”

後麵的話賽格沒有說出來,但其他幾個靠在一起的軍雌也能想象到剩下被吞在肚子裡的字句是什麼。

幾個傷痕累累的軍雌就那麼癱著,因為敢死隊的存在性質而深入“敵營”,隻是他們從來無法預料哪天會徹底地見不到陽光……

赫爾狄克星上——

正帶著水晶在沙漠中訓練的阿諾德腳步一頓,他喊停了水晶,拽著形容狼狽的雌蟲一路前進,到了那塊流沙之上。

原先守在這裡的異獸紛紛立在邊緣,它們仰著腦袋,像是在聆聽著什麼從天空另一端發來的信號。

水晶:“這是怎麼回事?平常這個時間,它們不應該是在睡覺嗎?”

在赫爾狄克星上生活慣了的水晶基本摸清了異獸的作息,他訓練時會有意識地避開正在睡覺的異獸——被打擾的異獸往往脾氣暴躁,要不是因為有阿諾德在其中做和事佬,恐怕水晶和這幾隻異獸之間不免要打幾場架。

“應該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阿諾德皺眉看向異獸們朝向的位置——隻是一片天空,萬裡無雲,看不到任何異狀,可偏偏此刻異獸們的行為格外怪異。

神情冷峻的黑發雄蟲踮腳躍至異獸身側,抬手輕輕撫在對方烏黑的肌理之上。

阿諾德試圖了解到此刻異象的原因。

[是……呼喚……]

[嗬嗬……他……需要……]

[……需要我。]

[不……是需要我們。]

斷斷續續的聲音逐一被阿諾德感知,他蹙眉,不禁喃喃:“他需要你們?是誰?顧庭嗎?”

在整個世界,阿諾德唯一能夠想到可以聯係異獸的蟲除了顧庭便再無其他。

隻是這一次異獸不再回應,它們依舊維持著高昂頭顱的模樣,朝向某個看不到任何東西的虛空。

“怎麼了?”水晶跟了過來,平常他稍微靠近都可能遭遇“黑色口水”的襲擊,但今天的異獸卻安靜地不像話。

阿諾德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他遲疑片刻,道:“立馬回去,先聯係一下顧庭他們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水晶:“啊?到底怎麼了?是和異獸有關嗎?”

“不確定。”阿諾德看了一眼水晶,“走吧,速度快點!”

……

這樣的一幕同時發生在了很多星球上,有些異獸在戰場中忽然停下了腳步、仰望虛空,有些異獸本在休憩,也隨之抬頭看向虛無。

它們同時被某種神秘的呼喚吸引,像是刻在生命中的符文,當那道呼喚的聲音響起時,不論何時何地、不論它們正在做什麼,隻要是那道聲音,異獸們都會聽其號令,安靜而順從地等候著下一刻的命令。

但比起接收呼喚的異獸,正發出“信號”的顧庭已經滿頭大汗,本就皺皺巴巴的西裝幾乎要被脊背上流出的汗液浸透。

年輕的雄蟲閉眼坐在來自起源的微光之中,明明應該是神聖的一幕,可偏偏光源中的雄蟲卻神色痛苦,一臉蒼白,連原本的唇都被牙齒咬得發紅,更彆提那些從他鬢角、額間冒出的汗珠。

縮成一團的起源有些擔憂地靠過去貼了貼雄蟲的臉頰——

“彆硬撐著呀!感覺不行就立馬停止!不然你想變成傻子啊!”

“或許我們還可以想想其他辦法?不一定非要這個!”

“顧庭?顧庭你聽得到嗎?”

“糟糕……是不是世界有察覺了?”

“顧、顧庭?”

“彆、彆硬撐……”

起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在世界之外他或許是強大的、是能夠創造出一方世界的“神明”,但當他進入到已經成長的世界內部,便會處處受限製,不但力量無法徹底使用,就連使用的時候也要防止被世界發現從而排斥。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這個起源當得怪窩囊的!

但此刻顧庭卻聽不到任何來自外界的呼喚,他正進行著一場艱難的拉鋸戰——

起源幫他打開的通道中聚集著無數透明的絲縷,它們來自於各個星球上的每一隻異獸,成百上千,於是單股的絲縷在屬於它們的星球上方擰成一根粗壯的“麻繩”,數個星球上的“麻繩”又朝著翡冷翠的方向再一次集結起來。

由數股“麻繩”彙聚而成的聯係被壯大,它們粗壯到不可思議,卻也因為通道的存在而如同宇宙一般被同時壓縮在了一方小小的圓管天地之中。

顧庭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卷成一片了,來自數個方向的拉扯與呢喃同時充斥在他的腦海中,疼痛與嘈雜交替,有幾個瞬間他險些要停止了對異獸們的呼喚。

雖然記掛著起源說可能會變成傻子,但顧庭直覺自己還能再堅持一會兒。於是他更加凝聚心神,淺藍色的精神力觸須在他周圍如同水波紋一般晃動。

拉扯的力道逐漸加到,顧庭舒展著自己的精神力去靠近那些“麻繩”,從最初試探性地包圍,到忍著刺痛圍堵,他將所有的“麻繩”都控製在自己可觸的範圍之下,並努力擁抱。

——轟!

像是一瞬間煙花爆炸,顧庭在腦海中看到了格外絢爛的彩色,紅的、藍的、綠的、黃的……那些紛雜的顏色相互摻雜在一起,就像是童年時期孩子最愛玩的萬花筒,隨後便是異獸那如潮水一般湧來的虛影,它們就像是嗅到了骨頭的小狗,一個個都蹭了過來,伸著腦袋靠在雄蟲的精神力之上。

然後,顧庭感應到了——

[我們……都在。]

[隻要你需要……我們永遠都在。]

[嗬嗬……]

[我的孩子。]

原先難耐的痛苦瞬間遠離,顧庭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縮在自己身前光芒黯淡的起源。

已經有些迷糊的起源聽到年輕的黑發雄蟲說話。

他說——“這一步,我成功了。”

溢散的暖光重新回到了起源的體內,那些流失的力量失而複得,令世界起源重新燃起了光芒,他像是躲貓的老鼠一般立馬鑽到了小機器人的體內,待電子屏上的紅色感歎號一閃而過,他才像是普通蟲族那樣大喘了一口氣,“嚇我一跳,差點兒就被世界發現了。”

顧庭露出一個笑容,“好在目前的結果是好的。”

——在忍受過精神力宛若被蟻群啃噬的痛苦後,他成功與異獸們建立了聯係。

起源動了動腦袋,“那麼,下一步是什麼?”

“告訴異獸我的訴求,以及——”顧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喉嚨有些發乾,“趕在蟲卵消化之前,讓它們成功登陸翡冷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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