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存在了很多年的金屬管道上忽然綻出了一道裂紋,同時特製材料的管壁想外彎曲,就像是內部有什麼腫大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坎貝爾蹙眉,“守好自己的位置,小心管道爆炸!”
“是!”
管道依舊在膨脹著,在更深的位置裡,卵群們因為劇痛而掙紮著,異獸為了掃清路障在不斷侵蝕著。
這一刻,捕手和獵物之間的位置似乎互換了。
……
[嗬嗬……快點……快點!]
在蟲卵的催促聲中,靜立在原地的格蘭開口了——他艱難道:“異獸已經來了……”
[什麼?]
格蘭:“看這裡。”在顧庭消失的位置並不是肉紅色的腹腔壁,而是一團不知道何時溶解露出的汙黑,那樣沉甸甸的顏色中充滿了詭異的安靜感,甚至某一瞬間格蘭覺得那團黑色的東西正盯著他看。
唯一能讓蟲卵慶幸的是那一部分黑色並不算龐大,它大約隻有普通亞雌身形的二分之一。晃動的肉須快速靠了過去,它們試圖堵住那一塊被腐蝕而露出黑色的缺口。
[還有時間,快點吃了那個機器人!]
格蘭偏頭,看向了縮在角落裡的小機器人。他還記得團團,當深夜裡他被顧庭救下後,是那個小機器呈現出一副保護的姿態站在雄蟲的身後,甚至因此而威脅他。
“嗬……”
揮動的肉須瞬間裹住了小機器人,起源礙於世界的限製而無法反抗,隻能任由自己被卷著靠近了格蘭。
亞雌盯著機器人,忽然道:“你看,連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都可以站在他身邊。”浮動在他皮膚表層的肉塊又開始長大,而肉壁那裡的黑色也在不斷擴大自己麵積的同時腐蝕那些堵上來的肉須。
蟲卵催促著,下一秒格蘭便舉著小機器人往自己身上裂開的口子裡塞。
這是起源自誕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狼狽,一方麵他被世界限製而不能使用能力,另一方麵則是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吃掉。那一刻,起源有些無奈,他低聲道:“抱歉,沒能完成你的願望……”
——就算是努力了,他們也無法逃脫那一千多種算法嗎?
他的身體下麵是大張的裂口,裡麵長著好幾圈密密麻麻的白色利齒,成圈成環的肉紅色腔道看起來很惡心,裡麵還有很多橙黃色的黏液相互拉絲,冒著腐爛的腥臭。
刹那間,起源想起了自己見到團團的場景——
“你可以保護好我的主人嗎?”
“……”
“我沒有彆的要求了,唯一一點就是希望你能保護好我的主人,那麼我的身體隨便你用。”
明明隻是一個機器人,但卻在時間的洗禮下逐漸有了依戀與不舍,它將自己全部的溫柔都給了顧庭,甚至為此而絲毫不在乎自己。那時候,團團說:“——壞了也沒有關係,即使我消失了,隻要能保護好寶寶——保護好我的小主人就好。”
——哢。
怪物的利齒戳在了小機器人的外殼之上,立馬下凹了一個小坑。
隨著哢嚓聲越來越密集,小機器人的身形也逐漸變形,起源是微光溢散了幾許,黯淡且努力釋放著最後的溫暖。同時,格蘭身上的裂口裡伸出了紅色的肉須,它們在起源的周圍繞著打轉,已然對機器內藏著的能源蠢蠢欲動……
轟!
是爆炸聲。
盤根錯節在地下的管道終於沒有抵抗得了卵群與異獸們的爭奪戰,於是在安生了數百年後迎來了一次“滅頂之災”。
已經有很多年份的金屬片自早已經撬開的地下飛濺而出,伴隨著一些四散的腥臭液體,汙水也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而在它們之後則是纏繞在一起的深紅與烏黑,甚至一時間叫蟲無法分辨。在管道炸開之後,洶湧、脹大的東西也一起出現,軍雌們迅速後退,躲開了那些可能腐蝕到身體的黏液,同時張著裂口的卵塊也發出撕心裂肺的嘶鳴,一邊與異獸糾纏、一邊試圖掙脫。
這一幕是混亂的,整個地麵都被卵群與異獸鋪滿,它們相互交疊著,快速從管道湧出後瞬間就漲到了兩三米高——深紅色的卵塊被異獸絞著,長著牙的裂口咬在了異獸的身上,充滿腐蝕性的液體落在卵群之上又立馬冒出白煙,同時伴隨著蟲卵的抽搐。
同一時間,在翡冷翠其他位置發現的人形肉塊開始萎縮,幾乎瞬間就變成了癱在地上的黏液,重新順著下水道鑽了進去,似乎是想要回到本體中。
……
“小心!守好大門,彆讓這家夥出去了!”
“那邊有蟲卵!快趕過去!”
“儘可能地讓異獸包裹住這個怪物!”
“嘶……治療儀有嗎?這邊有被黏液碰到的蟲!”
提醒的聲音、呼叫的聲音、腐蝕的聲音、痛吟的聲音。
頃刻間,所有的嘈雜聲都徹底遠去,坎貝爾的目光落在膨脹的烏黑之上,他試圖尋找顧庭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在另一片黑暗的空間之內,蟲母抱著尤坦忽然開始消散的身體手足無措,而同樣被困在漆黑之下的顧庭懷裡死死抱著團團的身體,周遭散著一層屬於起源的暖光。
這一刻,他們的眼前隻有黑暗。
——砰。
忽然一塊被異獸包裹的蟲卵忽然炸開了,黑色的卵核砸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相同的情況開始不斷發生,異獸絞殺著卵群,但同時從它們身上分泌出來的腐蝕性液體的威力也越來越小。
一個軍雌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汙黑,情不自禁問道:“那、那是怎麼回事……”
“什麼?”他的同伴看了過去,喃喃道:“看起來,就像是異獸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