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內,喬安眯著眼睛掃視著不遠處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各種字母、數字混合在一起,對於外行來說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
不過作為行醫多年的老醫療蟲來說,這點兒數據不過是簡簡單單。
喬安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眼鏡,他看了獨自坐在對麵的銀發雌蟲,道:“還有什麼症狀嗎?”
坐在桌子後麵的坎貝爾忍不住抬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那種幾乎開腸破肚的飽脹感即使已經經過了大半個晚上的發酵卻依然存在,就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著他昨天夜裡在浴室中發生了什麼瘋狂的事情。
也確實夠瘋狂的——直至他從迷蒙中清醒,身體都還記憶著午夜的刺激,一陣陣衝著疲勞的神經反應著每一寸肌肉過勞的訊息。
“首領?首領……”
“嗯?”突然回神的坎貝爾一愣,銀白色長發下的耳尖開始發燙,他有些不自然道:“你剛說什麼?”
“我說——還有其他什麼症狀嗎?”喬安狐疑地望了銀發雌蟲幾眼,明明還是平日裡將領口係在喉結處的冷沉模樣,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眼鏡花了,喬安總覺得今日的坎貝爾瞧著有些……該怎麼說呢?
喬安摸著下巴,在心裡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詞彙——風情。
一個看起來好像不太適用於雌蟲,可偏偏在此刻卻格外貼合的詞彙——是熟透的漿果,被主人家精心灌溉溫養,自然也長出了那溢著滿園濃香的模樣。
回過神的坎貝爾舔了舔唇瓣,舌尖滑過還有有些刺痛,又是某個小雄蟲不加節製的後果,明明知道他礙於麵子不好因這事兒用治療儀,於是那壞心眼的小色鬼便故意和這幾寸皮肉杠上了,非要憑一己之力叫其又紅又腫才罷休,於是害的坎貝爾起床後冰敷到唇瓣發麻才能出得了門。
他道:“從昨天晚上開始就覺得小腹發脹,很熱,還出汗……和發情期的症狀有些相似。”
“我記得首領的發情期今年應該已經過去了吧?”
“嗯。”
坎貝爾點頭,“不會像是發情期那樣不受控製地半蟲化。”
“這樣啊……”喬安摸了摸下巴,他從櫃子裡又掏出一個小型醫療設備套在了坎貝爾的手腕上,蒼白的手指靈活操作了幾下,便又側頭看著光屏上數據的變化,“……誒?”
喬安有些驚訝,他不相信似的又探頭看了看屏幕,這才道:“沒事沒事,問題不大。”
坎貝爾:“怎麼?”
“畢竟現在首領也是有家室的蟲了,經常和自家雄蟲呆在一起身體也會受到影響,身體、精神力上的灌溉導致您現在的身體已經主動發出了催促的信號。”
“催促的信號?”坎貝爾一愣。
“就是催促您的身體已經做好了受孕的準備,要快點進行下一步。”
喬安說得很委婉,雖然此刻他在心裡感慨星盟的首領看起來有幾分被“疼愛”的風情,但在大多數時候裡,坎貝爾這個名字就像是與情.欲二字絕緣。
“下一步……”坎貝爾一愣,他忽然想到似乎在不久以前,他的發情期才提前,那時候便是他的身體已經做好了受孕的準備,而後來因為一係列的事情,他和顧庭之間門的親近減少,於是此刻身體倒也主動發來了催促。
坎貝爾:“這樣的狀態會持續很久嗎?”
“這個不一定,具體還要看情況。”喬安想了想道:“短則幾天,長則可能要一直到您成功受孕為止。”
“……我知道了。”
從醫療室走出來的坎貝爾感覺自己滿腦子都回蕩著“成功受孕”這四個字,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剛走過轉角便遇上了葉萊和恩格烈。
恩格烈單手舉著一純白的小機器人,腦袋身體都圓滾滾的,因為正處於休眠狀態,所以電子屏幕上覆蓋著一層暗淡的灰色。
恩格烈:“團團已經修好了。”說著他將小機器放在地上,手掌從其腦袋上一揮,原本暗淡的灰色屏幕立馬電格充滿,閃爍著淺淺的藍色。
“誒?”小機器人看了看自己的機械手臂,又仰頭看向這幾個把它圍住、身高腿長的雌蟲,“大家上午好,請問寶寶在哪裡呀?”
還是個有禮貌、把顧庭放在第一位的團團。
坎貝爾半蹲下身,他道:“一會兒帶你去見他。”
“好的,謝謝你。”
葉萊盯著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以後坎貝爾帶蟲崽的樣子,他道:“小寶石怎麼樣了?還沒醒嗎?”
“他……”坎貝爾起身,他看著葉萊和恩格烈臉上的關心意味,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他們兩個昨晚因為過於不加節製,導致剛剛清醒不久的小雄蟲又給累癱了吧?這話說出去,多少是有點兒丟人的。
“咳咳,”坎貝爾輕咳一聲,決定維護自家伴侶的顏麵,“昨天晚上稍微清醒了一會兒,後來又睡下了,估計距離徹底清醒不久了。”
老實蟲恩格烈自然是相信了,“那就行,正好你今天把團團帶回去,過兩天等小寶石醒了我再去看他。”
“嗯,我也等他醒來。”葉萊的視線掃過坎貝爾,碧色的眼裡閃爍了某種懷疑的情緒,卻很快被星盟首領給搪塞。
坎貝爾掩飾性地一把將團團勾到自己的身後,道:“這段時間門的工作我已經加班處理完了,接下來我就要休假了。”
原本巡視各個星球上軍團的工作本該零星分布在三個月內完成,但坎貝爾更想陪在小寶石的身邊,便乾脆將幾個月的工作在短短一周內全部完成,正好光明正大地進入休假期,至於其他公務上的事情,則都全權交給葉萊和恩格烈處理。
“好,那你就好好陪著小寶石吧。”葉萊點頭。
最近星盟的事務並不少,怪物一事後,整個翡冷翠上的地下管道被損毀地差不多了,其中修繕的費用有一部分來源於辛燭減免死罪的貢獻,這是一個大工程,即使現如今的科技高速發展,但管道維係著整個翡冷翠的地下,從居住區到商業區再到晨曦社區,幾乎每天有一半的時間門需要恩格烈親自跑著看。
至於葉萊也不輕鬆,文字工作基本被他一手包攬,而原本在烏比斯聯盟也有著一席之位的阿莫爾倒是成了快樂的小廢物,天天和那幾十個孵化的小雄蟲打架,正好滿足了他超強的戰鬥欲。
和葉萊、恩格烈簡單地交談幾句後,坎貝爾就領著團團回到了房間門裡。
幾乎一進門,團團就迫不及待地挪到了床邊,然後安靜地立在旁邊,電子屏幕掃過床上小主人的身形,這才稍微放鬆。
躺在床上的黑發雄蟲睡得很安穩,雖然昨晚上操勞了大半宿,但雄蟲略帶紅暈的臉頰卻證明偶爾的放縱是應該的。
坎貝爾將手裡的外套搭在衣架上,他像是往常一般坐在床邊,不多時那群淺藍色的精神力觸須又從被褥裡鑽了出來,它們被焐地有些暖,但貼在坎貝爾更加熱的皮膚上卻又顯得溫涼。巧克力色的指尖從床頭的小書架上抽出一本詩集——
坎貝爾本蟲並不喜歡這類文學作品,對於他來說那些溫婉的描寫不如戰報記錄來的暢快,但礙於喬安的叮囑,他決定在顧庭沉睡的時候讀一讀,或許能起到什麼作用,反正從今日起,他要開啟自星盟建立以來的第一個小長假了。
“織就著明月的光落在了無處停靠的夜鶯身上,”
“那夜鶯正為自己的愛侶唱著整個春光……”
……
睡夢中,顧庭其實是能夠斷斷續續聽到來自外界的動靜。
黑發的雄蟲此刻正抱著膝蓋坐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身側的空間門微微扭曲,很快又露出了兩道身影。
——是蟲母。
拖曳著蟲腹的蟲母看起來臉上有些擔憂,這是在上一次分彆後他首次在顧庭的麵前出現。
顧庭:“蟲……爸爸?”
蟲母笑了笑,眼尾露出幾條細細的紋路,但這絲毫不會影響他的魅力,反而又增添了幾分歲月雕琢的痕跡。
他手裡拉著半截幾乎徹底透明的手臂。
顧庭的視線順著手臂劃上去,才發現對方幾乎隻能隱隱看到半截身子,至於五官輪廓則已經徹底成了透明的模樣。
“怎、怎麼會這樣……”那日由怪物堆砌的蟲卵被消滅後,顧庭便嘗試再一次聯係尤坦,但怎麼都失敗了,他本以為自己或許又會在哪一日的夢中與蟲母、尤坦再一次相見,卻不想整整三個月,不論是蟲母還是尤坦都不曾出現過。
蟲母搖了搖頭,他輕聲細語地道:“應該是很久之前了,他的身體忽然開始消失,我差點兒以為自己連他都留不住了……”
蟲母有些難過地握了握那隻能看到半截的半透明手臂,“好在我還能抓住剩下的他。”
尤坦當初因為原始蟲的暴行而支離破碎,而今好不容易再一次與蟲母碰麵的靈魂失去了神誌,卻又因為幫助了顧庭而散了大半的身形。
顧庭心裡難過,他在黑暗中無聲地抱住了蟲母,他知道尤坦不想蟲母擔心,因此他也隻能將滾到舌尖的抱歉又咽了回去了。他道:“一定會恢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