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毫無征兆地出現,像是夏夜湖邊的那一隻小小的螢火蟲。
這是什麼東西?
然而周圍的黑暗沸騰了!它像是受到了某種致命的挑釁,狂怒地吼叫著,將一切惡毒的呼聲灌入涉川曜的靈魂深處,同時無數洶湧燃燒的惡意向著這顆小小的光球撲來!
光點驟然膨脹起來,它爆發出猛烈到極致的光芒,威嚴又強大,像是群星之中最璀璨的那顆,揮舞著自己的“劍”,照亮整個宇宙!
光芒與黑暗發起猛烈又短暫的較量,劇烈的波動、幾乎能夠摧毀一個世界的波動傳導而來。最終金色的光球獲勝了,光芒徹底取代了原先的黑暗色調——所有的黑泥都退散、死去、被吞噬了。
而涉川曜在恍惚中,隱約聽見極遠的世界裡傳來一聲憤怒到極致的痛呼,不甘的同時也唯有無能狂怒。
吃飽喝足的光球收斂了先前那恐怖耀眼的璀璨光劍與所有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溫順地變回了最開始那個小小的、毛茸茸的光點,飄回到女孩子麵前,像是什麼小動物一樣傳遞來【盯】的意思。
涉川曜看著它,忽然明白了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的天!”她難以置地瞪大眼,黑色瞳孔裡倒映著金色的光芒。
她先前一直以為這種事情是什麼都市傳聞,沒想到是真的——強大的異能有極小的幾率誕生自我意識,唯有獲得認可的主人才能200%的發揮它們的力量。
顯然,眼前的這個光點,就是【Plus Ultra】的真正本體。
女孩子露出了無奈的苦笑,試探著伸手去觸碰那軟綿綿的金色絨毛,摸起來像是螢火蟲發出的那種沒有溫度的冷光,同時向它道歉。
“抱歉啦。我好像又死了……”
“總是跟著我這種無能又不怎麼會賺靈能的廢物主人,真是委屈你了。”
光點沉默了一會兒,將兩根絨毛搭在她的指尖,渾身上下慢慢地傳遞出【沒關係】的意味。
【不嫌棄你哦】
它是這樣說的。
涉川曜簡直想笑,沒想到在人生中最後的時刻還被自己的異能給安慰了。
心滿意足。
就算下一秒徹底陷入永久的沉眠,好像也沒什麼遺憾……不會,遺憾還有很多。
不知道主世界裡的晴明怎麼樣了,加州君要是沒了她這個發電機又該怎麼生存下去,以及平行世界這邊被聖杯黑泥給吞噬以後,小涉是不是也跟著掛了。聖杯戰爭的結局她還不清楚,織田先生托付轉達的內容也沒有辦成……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又覺得問自己的異能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因此涉川曜坐在那裡思考了很久,光點就乖乖地趴在她的膝蓋上充當萌萌噠的寵物。
“為什麼是我?”她最終問出了這個問題,“聖杯為什麼會對我發動襲擊?”
光點重新飄起來,在她麵前懸浮著,羞澀地重新傳遞出新的信息。
【因為它】
【想吃】
【……我】
【但我吃了它】
涉川曜:……
搞了半天原來還是你!這根本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好嗎!我作為你的宿主特麼好慘啊!我剛才還對你很愧疚來著!
尷尬的光球像是怕她繼續追問下去,連忙突然衝過來,頂住她的下頷,讓女孩被迫往天上看。
涉川曜疑惑地眨巴著眼睛,天上除了白光,什麼都沒有啊。看啥呢?
【時間到了】
【去吧】
【還遠未到】
【解謎的時刻】
這是涉川曜在所有意識陷入沉睡前,聽見的最後一道信息。
*
平行世界。
橫濱郊外的農場穀倉裡,外麵的雨還沒停,而太宰治滿手是血地給自己傷口清理玻璃碎片——他剛剛一拳頭打碎了車擋風玻璃要把人從黑泥裡拽出來——繃帶散落一地,疼得他滿頭大汗,但偏要在女孩子麵前做威猛鐵血男兒狀。
作為一個風裡來血裡去的殺手,重新醒過來的癱坐在副駕駛位的小涉都快看不下去了。她歎了口氣:“【人間失格】?”
太宰頓時露出了氣呼呼、發現自己被虛假粉絲欺騙感情的委屈表情:“可惡……你之前都不是這樣叫我的。”
“都說了我跟先前那個白癡不是一路人。”小涉一臉冷淡地解釋,“現在她滾回自己的世界去了,我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這不是很正常嗎。還有,你這邊有醫藥箱嗎?我幫你吧。”
“不、不需要……”
“雖然我知道你作為一個職業英雄很少親自跟人打架,但是手留下後遺症就不好了吧?”小涉依舊麵無表情地說,“快點把棉簽和酒精給我拿來,不然我就幫你直接剁了這隻手。”
太宰治:……
為什麼明明是兩個世界的同一個人,差距卻這麼大,還凶他……
他委委屈屈地讓農場主熟人拿來了醫藥箱,開始了他一邊哀嚎一邊讓非洲女粉絲清理傷口的夜晚。
此時,小涉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她暫停了手中的工作,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一條係統發送的預約成功短信。
【尊敬的尾號為4762用戶,您預約的[晶子醫生的快樂診療小屋]服務已經預約成功,手術時間為8月29日上午10點整,地點於橫濱市武裝偵探社。屆時請您攜帶病曆和銀行卡,準時抵達,逾時順延叫號。本醫療服務項目一經售出,概不退款,謝謝。】
小涉:……
她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迅速查起自己的賬戶來。
【賬戶餘額:288.00日元】
小涉的麵孔一瞬間猙獰起來:我記得以前差不多還有六百萬美元來著……混蛋去死吧!!天天就知道迫害我!!!
太宰正在看笑話,冷不防織田作的電話打了過來,此人連忙如同古時候那位關公一樣,忍受著劇痛的同時還要跟老朋友談笑風生、裝模作樣。
“這樣啊……”織田作聽完他的講述,恍然大悟,“難怪迦爾納和鄧加爾也都跟著消失了,我手背上的令咒也不見了,原來是涉川回去了。”
“嗯。”太宰看了一眼正在一臉癲狂發怒但又無從發泄表情的女孩子,“現在是原主在這邊了。”
織田作:“那就好。涉川一直想回她自己的世界去,現在這是好事。”
太宰:“聽你的語氣,好像有點失落?”
織田作:“……有嗎。”
太宰:“說實話也沒關係哦,我們可是好朋友嘛。”
織田作笑了笑,沒有再回答這個話題。
“那你……有向她好好地告彆嗎?”
這次輪到太宰沉默了一會兒,旋即他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高興了點,“有哦!她還要我向你問好!”
雖然是用眼睛說出後半句話的。
坐在城市另一頭廢墟上的織田作疲憊的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時已經恢複了平和之色。
“那就太好了。”他言不由衷地說。
織田作之助掛斷了電話,由於他和尼祿提前疏散了周圍的民眾,導致哪怕市中心被炸成一個凹陷下去幾十米深的恐怖大坑,也沒有太多人員傷亡。
他環顧著這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天前它還是商業繁華的黃金地段,現在在雙重寶具的作用下報銷了。
這下子橫濱市政府要頭疼了。接下來風頭可能會有點緊,自己和孩子們也得趕快跑路……
忽然之間,他瞥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廢墟上休息。
因為各種陰差陽錯而最後幸存的主從,也成了唯一的獲勝者,禦主中原中也和Caster尼祿。
“你們在說什麼呢?”織田作好奇地走過去,發現兩人之中還放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年代感的橡木桶酒桶。
“織田作!”因為先前的合作關係導致尼祿對他已經很熟悉了,直呼其姓名,“這個笨蛋奏者,也不和餘商量一下,就隨便許願了!”
中原中也看起來也很生氣,“都說了我是你禦主,剛剛那個破杯子出現的時候我又找不到你,那也隻能自己許願了啊!”
織田作之助撓撓頭:“中也大人都許願了什麼。”
沒想到這個簡單的問題讓兩人都不說話了。
尼祿“嗤”地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們,而赭發男人也站起來轉過身去,朝著清理廢墟的部下們走去。
“那個就送你了,尼祿。”中原中也頭也不回地說,“快帶上禮物滾回去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家夥了!”
“汝以為餘很想跟汝繼續搭檔嗎?彆自戀了,你個笨蛋奏者!”金發少女瞪大眼睛斥責道,然而手上卻動作不慢地抱起地上的酒桶,身形開始一點點的消散在此世。
“要知道,朕可是——尼祿!尼祿·克勞狄烏斯·凱撒·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
她的聲音很大,仿佛要掩蓋那奪眶而出的熱淚。
但最終當她徹底消散前一瞬,依舊有一滴水跌落在灰白色的磚瓦上。
織田作目送她回去,方才加快步伐追上前邊的中原中也,他實在太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哪怕為此會被中原中也給打死也在所不惜,畢竟一個家的好奇心也是很強烈的。
“中也大人,您到底給尼祿小姐送了什麼?”
直到此時此刻,確認另外一位當事人已經不在場了,所有的塵埃都已經落定。這位年輕人才像是要掩飾真實情緒的那樣摁了摁頭頂的西式紳士帽。
“公元前121年的法勒尼安白葡萄酒。”中原中也低聲回答,“我向聖杯許的願望,就是要了這桶酒。”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中明確指出,尼祿曾跟中也談起關於鄉愁的話題,圍繞著這種古老的葡萄酒。
中也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因此某種意義上滿足了她的這個微妙的小願望。
老鄧心滿意足地來本世界玩了一趟後爽快退場,迦爾納與阿爾托莉雅同歸於儘之前還賺了一波靈能值(雖然有隊友懲罰導致對半減了),但不虧,是居家幫手的暖心Ky小太陽。
有種失戀感的織田作不知為何又有了新的靈感,接下來要帶孩子們出國去度個假(避避風頭)。
太宰出麵把被打中也得半死的三木墟交給警方處理,回頭繼續陪歐叔在民間微服私訪,搞事的同時順便解決各種麻煩。
小涉的腿被晶子治好,雖然賬戶徹底虧空,不過依舊考慮接下來的退休轉行事宜。畢竟她好歹也是個住在三層彆墅裡、開著改裝奔馳的高科技富婆。
平行世界裡一切都回歸正軌。
FATE副本完結。藥丸的主世界故事依舊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