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變成廢墟的殘破淨水房裡早已滿是腥臭的積水, 混雜著鮮血和其他戰後硝煙的氣味, 顯示著在五分鐘前這裡到底有多麼慘烈。
“嘩啦……嘩啦……”
有人穿過這片積水而來。
他低下頭, 看著這兩具宛若同歸於儘的屍體, 他們是房間內血水最濃鬱的源頭, 最終長歎一口氣。
“打成這個樣子,真難看啊。”
“雖然這一局我輸了……但我還沒完全輸。”
“費奧多爾,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們做什麼。區區飛車也想染指王將的戰利品嗎?”
男人眼神晦澀地盯著涉川曜昏迷不醒的麵容看了好幾秒, 忽然蹲身, 毫無征兆地用指甲劃開自己的食指表皮,將幾滴濃稠如水銀重汞般的血珠塞進昏迷的女孩子嘴裡。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罷,他卷起寬大的衣袖,推開了壓住自己弟子屍體的涉川曜, 單手提起了幾乎被放光血的東雲遠星的屍體。他仔細地凝視著學生的眉目,發現他麵容安詳, 仿佛隻是陷入了一個甜美的夢鄉中。
“好啦,遠星, 你已經圓滿完成所有工作, 我也不需要再賭石了。”
當年他把自己的姓氏賜給這個年輕人,其實早就說明一切了。
那個人叫他老師, 他卻視對方為兒子。
“切爾諾伯格……那東西留給真正的玉吧, 如果你還活著,應該也會讚同為師的這個決定……”
他抱著自己學生的屍體轉身朝門外走去, 一個臃腫的身影在門口等他。
“會長, 現在走?”
“啊, 我們回家吧。”
“那麼船上的其他人?”
“遠星死了,他們為什麼還活著。”
“……是,屬下失禮。”
臃腫身影按住了中年男人的肩膀,地麵上亮起一圈圈的傳送符文,而在消失之前,男人回頭看了黑暗的積水處最後一眼。
一言不發。
***
涉川曜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
夢中似乎有個人隔著玻璃層與她遙遙對視,還衝著她微笑,隻是那笑容讓她渾身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燙。
“曜醬,曜醬?”
吵死了,叫魂嗎。
“曜——醬——你死了嗎——”
“主人!嗚嗚嗚你怎麼這樣了……快醒醒,彆嚇我……”
彆吵彆吵,都安靜點。
“曜醬,我把你的所有錢都給賭輸了,還用你的名字欠了一大堆高利貸,怎麼辦啊?”
什麼?敢動我的錢?混蛋!你活膩了嗎?!
涉川曜一聽到這話就氣得靈魂一蹦三丈高,當即猛地睜開眼,張口就要臭罵這王八蛋一頓,誰知下一秒就被一個小可愛投懷送抱嚎啕大哭。
“主人!主人你醒了!你果然沒死,我就說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行了行了……”太宰治雖然同樣很高興,但還是冷靜地一把抓住加州清光的衣領將他往後拖走,“你沒看到你主人都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了嗎?”
涉川曜留意到他們此刻身處另外一個房間,沒有積水,也沒有打鬥後的痕跡,顯然是眼前的小夥伴們帶她轉移了陣地。女孩子當即張開了口想說沒關係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發聲,喉嚨裡一片乾啞。
此時此刻,《赤色宣言》的第三個學習懲罰悄然浮現在她的腦海內。
【口舌笨拙(剩餘懲罰時間16:56:12):此人學習過度,心力消耗甚重,已經成為暫時無法正常說話的啞巴,需要多喝熱水潤喉才能儘快恢複。】
涉川曜:……
你才啞巴,你全家都啞巴。剛剛和東雲遠星與陀思妥耶夫斯基打嘴炮還打得好好的,這會兒反而說不出半個字了?
此時太宰治已經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異常情況,手指在她的眼瞼處輕輕一按,手機手電筒照過去,頓時神情變得凝重和自責起來:“神經毒素都進入到大腦了,難怪聲帶會出問題!”
“什麼?”加州清光難以置信,湊過去一看發現主人的眼白處的確是布滿了青黑色的毒血絲,痛苦萬分,“是誰!是誰這麼害您!我要砍了他!我要那個混蛋為您殉葬!”
……她還沒死啊喂,不要擅自替她安排後事好吧。
涉川曜很想告訴他們不要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感覺以目前身體剩餘的毒液殘留狀態是無法搞死自己的,最有力的證據就是皮膚下那些毒素都悄然退卻了。更何況狩魔獵人嘛……本來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劇烈中毒中積累越發非凡的抗毒性。
女孩子嘗試著動動手指或者腳,悲哀地發現【體力衰敗】懲罰依舊還在,再加上能夠麻痹神經的毒素,她現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就是……眼珠子。
於是她當著兩個帥哥的麵,翻了個再熟練不過的白眼。
清光當時就呆住了:“主人你翻白眼是什麼意思?”
“這都看不懂?讓開讓開,讓專業的來。”太宰治把這個隻會礙事和哭哭啼啼的刀劍付喪神放到一旁,然後湊到她麵前十分嚴肅地問,“你現在能夠聽得懂我們講話嗎?能聽懂就眨兩下眼皮。”
涉川曜想要眨眼皮,但是她立刻發現眼皮好像也不受控製——因此她改為連翻了兩個白眼給對方。
太宰治:……
“行吧。”他也不泄氣,隻是素來玩世不恭的臉上難得流露出鄭重無比的神情,“我們現在帶你去找船醫,堅持住!”
然而涉川曜左右晃動眼珠子,就像在搖頭一樣。
“嗯?不需要船醫?”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