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謙一直知道陳江的私生活不是什麼好德行,也知道那間公寓是專門用來金屋藏嬌的。
記但是他沒想到,陳江悄悄裝了監控。
事實上,單純裝監控這件事,也算不得什麼稀奇。現在很多私人住房裡也會安裝一些監控,作為安全防範。
可糟就糟在,這個原本用來滿足陳江私欲的監控攝像頭,記錄下了他自己的所有罪行。
說他入室強jian未遂,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
因為視頻裡,他一進了屋子就朝溫以遙撲過去,要說不是蓄意已久,都對不起他那副禽獸的架勢。
好在溫以遙有兩下子,掙開了。
唐謙的呼吸隨著視頻的快進一起一伏,心臟病都快突發。
在他以為事情就到這裡的時候,警察忽然放慢了速度,於是唐謙聽到了這樣一段話:
“陳江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你這是犯罪。”
“你嚇唬老子?我告訴你溫以遙,彆他媽給臉不要臉。老子什麼沒乾過?還犯罪?彆逗我笑了。彆說今天睡了你,我就是殺了你,那警察都抓不了我你信嗎?嘿,我以前當街砍人的時候你還穿著褲衩子在幼兒園哭呢。你再給老子多一句嘴,今兒就把你弄死聽見沒——”
光是嘴上說還不夠,監控錄像裡的陳江還自己脫了衣服,給溫以遙指,哪兒哪兒是什麼時候砍人留下的疤。以為唬住了溫以遙,還驕傲地說:“老子跟本地黑老大是過命的交情。”
唐謙忽然捂住心臟,這次是真的要犯毛病了。五臟六腑都跟著疼。
他當然知道陳江以前的底細,陳江發家靠得確實是不義之財,但這些事兒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以前的法律沒有現在這麼完善,過去也就過去了。
偏偏這廝喝醉了,什麼都往外抖。
接下來警察
快進了剩餘將近二十分鐘的畫麵。
整個事情簡單來說就是,陳江實施犯罪未遂,溫以遙在受到強烈的驚嚇後防衛過當。而在此期間,陳江不僅透露他自己的涉黑行為,還指出在溫以遙之前,他已經做過不下三次類似的事情。
唐謙甚至沒辦法再拿喝酒做辯解。
因為隻要警察找到當事人,馬上就能查明真相。
大難臨頭當然是分清利害關係,唐謙立刻端正了身子,改口對警察說:“警察同誌,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合夥人是這樣道德敗壞的家夥。我發誓,他所說的一切我都不知情,包括今天發生的意外,我也全都不知道。我會努力配合調查,一定幫助……”
他頓了頓,看向溫以遙,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幫助你,維護自己的權益。雖然他是我的合夥人,但是犯罪就是犯罪,他對你的所作所為,是法律不允許的,我們公司也絕對不姑息!”
場麵話他是慣會講的,拿出最好的態度,一邊向警察表明立場,一邊安撫溫以遙,說如果起訴公司一定站在他這邊。
他以最快的速度和陳江劃清界限,以免引火燒身,這一點其實警察們見怪不怪。有些人,永遠都會在第一時間搞清楚怎麼做才對自己有利。
唐謙不在乎誰對誰錯,他隻需要把自己摘出去。
經過簡單的詢問後,溫以遙看上去已經很疲憊。因為陳江還在醫院昏迷不醒,所以事情推到了第二天。
警察記把他們送到門口便回了。
唐謙卻想把戲演到底,一副討好的樣子想要去攙扶溫以遙,被冷冷拒絕後也不掛臉,忙道:“你今天肯定不想回那個房子吧?我以公司的名義幫你找個酒店先將就一晚。小溫,你相信唐總,這事兒肯定不會讓你受委屈。”
溫以遙先是冷冷看著他,然後轉頭對駱曉叨說:“你先去把車開過來。”
駱曉叨不放心讓他一個人跟唐謙相處,她知道唐謙現在就是在裝腔作勢,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但溫以遙隻擺擺手,讓她走。
警局門口的路燈下,隻剩溫以遙和唐謙兩個人。
唐謙還掛著那副低眉順眼的笑,問他:“小溫,你想說什麼就說,你放心,唐總儘可能滿足你。陳江那個家夥實在是不像話,太不像話。這事兒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其實,要是咱們好好談談,能私下解決最好,畢竟咱們公司的發展關乎到個人的未來,以大局為重,你覺得呢?”
唐謙想的確實很簡單。
陳江如果被調查出了嚴重的問題,他是必須要劃清界限的。
公司沒有陳江一樣能運轉,正好他還愁著薑孺默和陳江的事怎麼壓,現在倒有法子了——
可以直接借警察的手把陳江的所有事一並“處理”,唐謙再以公司的名義出麵聲討一下,表明立場,讓廣大網友覺得聚輝傳媒沒有包庇過錯方。
利益至上的商人思維,一點都不需要猶豫。
/>剔除陳江,重整股權架構,雖然麻煩了一些,但不是不可以。
然而唐謙想的再好,都抵不過溫以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唐謙,這兩年你背著陳江挪用了多少公司的錢?”
不輕不重的語氣,卻像一枚重磅炸彈,瞬間把這原本事不關己的寧靜假象砸了個稀巴爛。
“……”唐謙的笑容僵在臉上,“什麼?”
“聚輝一年不如一年,曾經財大氣粗,現在卻資金短缺,到底是因為在藝人身上花了太多錢,還是有人偷偷地挪用了公司的資產?你著急找投資,到底是因為想要公司發展,還是因為你急著多存一些不義之財,好攜款跑路啊?”
溫以遙說著就笑了,“讓我猜猜,如果陳江知道自己要完蛋,而他手裡還有公司一半的股權,可以控告你挪用資金,那麼這時候他是會放你一個人瀟灑快活,還是乾脆拉你下水?”
“我不懂你的意思。”唐謙沉下臉色,逼問道,“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溫以遙說著說著,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笑說,“就是剛好能讓你判個幾年的數額。”
“你這家夥——”
唐謙拔高音量,手猛地抓住溫以遙的衣襟。
忽然聽見身後的警察傳來嗬斥聲:“你想乾什麼?!是覺得在警察局門口鬨事很英勇嗎?!”
唐謙渾身一震,咬牙切齒地吞進一口怒火,鬆了手,回過身笑說:“誤會,誤會。我看他穿得少,怕他著涼。”
警察教育了他兩句,這才放他走。
再轉頭時,溫以遙已經不見。
有那麼一個瞬間,唐謙覺得世界好像不真實。
明明前一天,他還做著融資一個億,籌備上市&#記3濤0夢,此時此刻,他卻命懸一線,成了那個走在鋼索上隨時要墜落的人。
溫以遙雖然沒有講清楚,但唐謙已經知道,栽了。
挪用公司資金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一直都是和財務那邊暗箱操作。就連他老婆都不知道。
溫以遙絕對不是唬他,手上如果沒點證據,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被淩晨兩點的風吹醒了腦子後,唐謙摸出手機,給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國際時差,對方那邊剛還是下午,很快接聽。
唐謙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疲憊低沉,說:“一千萬,是嗎。”
對方好像也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對,一千萬,買下整個聚輝。不過唐總,是什麼讓你這麼快改了主意?”
劉其行慎重,他怕唐謙是詐他。
然而唐謙現在隻想著快點把手裡的股份脫手,他道:“我手裡有百分之六十的份額,陳江那邊,情況比較複雜,但我可以去爭取。我隻有一個條件。”
劉其行問:“什麼?”
“要快,越快越好。所有手續加急,如果
可以,明天就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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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京夜裡的風一直都很不小,今晚更是如此。
溫以遙的頭被吹得越來越疼。
駱曉叨心疼他,就說在附近找個地方住,可偏偏地段繁華,這個點竟然所有的酒店房間都滿了。
她開著導航,著急得很:“要不你回我家?不不不,太遠了。開過去得一兩個小時。我看看……要不我們去ZL的酒店?”
ZL酒店是全國唯一一家超五星酒店,肯定不可能被預定完。
但問題就是,貴。
“好。”溫以遙揉著太陽穴,想也沒想就答應了,“走吧。”
開房很順利,有很多房型可以選。
溫以遙開的是最頂層的套房,雖然不是最豪華的那一間,但整層樓隻有兩個套間,另一個總統套也隔了一整個走廊,可以完美避免一覺醒來被狗仔蹲點。
溫以遙本來想給駱曉叨也開一間,但駱曉叨被一晚八萬的價格嚇得連滾帶爬逃走了。
酒店的人想帶溫以遙上樓,但他拒絕了,他現在一想到和人待在密閉空間就有點犯惡心。於是自己拿著房卡刷了電梯就走。
溫以遙雖然靠著演技把陳江的老底給掀了,但不代表他對於這個過程中所產生的所有肢體接觸不抗拒。
要不是為了套出更多切實能起訴陳江的信息,溫以遙估計在聞到酒味的那一瞬間就要把陳江的頭打歪。
當然,他最後確實也這麼做了。
但陳江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惡心到他用肥皂洗了十分鐘還不夠,擁有消毒水擦了好半天。
溫以遙想起在某個穿書世界,他好像也被人咬過脖子。
那次的大反派是個吸血鬼,溫以遙為了不讓反派把主角殺了,主動獻上自己白生生的脖子,要以命抵命。
沒想到對方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其實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不是主角的血,他竟然不喝,牙齒隻是抵在溫以遙的脖頸處輕輕碾磨,最終也沒有刺破。
工具人溫以遙的命保住了,但那種被咬脖子的感覺還是記憶尤記深。
溫以遙忍不住想:他應該是個顏控,不然為什麼當時不惡心?就因為大反派和陸儘洲一樣帥嗎?
腦子天馬行空了一會兒,電梯到了。
出了電梯以後,溫以遙昏昏沉沉往外走,沒兩步就接到了劉其行的電話。
他實在沒力氣了,還感覺自己有點發燒,就說:“明天再聊可以嗎。”
每一步路,他都像走在棉花上,身體軟乎乎的。
大概是因為精神一直處在高度戒備狀態,現在突然放鬆,就導致所有的毛病都出現了。
除了感冒帶來的疲憊困倦,還四肢乏力,頭暈眼花。
劉其行有些遺憾地說:“好,我明天回國,到時候我們見麵聊。”
溫以遙嗯了一聲,想掛斷。結果手一鬆,手機直接砸
地上。
他緩緩彎腰撿起來,那一瞬間,忽然覺得世界暗下來了。
隨之而來的是猛烈的天旋地轉,溫以遙心想糟了,他要暈過去了。
然後就栽倒在一個溫熱的懷裡。
溫以遙的所有感官變得很遲鈍,眼睛也有點睜不開。
他隻聽見有個很好聽但卻很冷淡的聲音在說著什麼。
但他沒聽清,滿腦子都是:啊,好暖和。
然後腦袋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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